第十七章 重生（1 / 3）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飘浮在天堂。
天堂仿佛是一个逃逸舱，舱门上有一根系留线连接在宇航服腰带上，它是我腰间缠绕的脐带，保持一丝微弱的能量循环，维系着我眼皮羸弱颤粟，点燃微弱跳动的生命火苗。我感觉困极了，这点能量不足以让我苏醒，我还需要输入更多一点点能量，失去这“一点点”，整个人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了。我的本能挣扎着弹开眼皮，拼命眨吧眼睛，可眼皮比我还困，左右都不想理睬我。试着动动手脚，手和脚根本不听使唤。所幸的是眼球能动，当懈怠的眼皮弹开“回光返照”的一瞬间，我用尽气力，咬紧牙关，眼珠瞪圆，左顾右盼，……。舱内有一盏应急灯还活着，跳动的烛火微光，看上去不似神灯，却如鬼火。破碎的头盔面罩照射进一线亮光，游移的眼神勉力看到，曾经结实的逃逸舱壁完全开裂，像是被霰弹枪从近处狠狠地轰了一家伙，厚壁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孔洞，舷窗被击碎，外壳还算圆整，整体舱室无力地在太空飘荡，舱外一片漆黑。有一盏警视灯贴着外壳有规律坚持转圈，一闪一闪，机械地发出方位信号。在一眨一眨信号光的指引下，透过镂空的舷窗，看见不远处，有几块从逃逸舱壁上轰击出去的碎片悬停在距我不远的空间，若即若离，不离不弃。借助警视灯跳动的光，更多碎片进入我眼帘，都在用沉默的影子告诉我，它们再也回不到舱壁上了，就跟我动不了的手和脚一样，它们也动不了，否则一定飞过来堵住裂隙孔洞，重新搭起封闭自足的“救命空间”，保卫我的生命。
我笑了，朝熟悉的“伙伴们”撇了撇了嘴。我的嘴角居然抽动了，凝神屏气，发觉我的鼻息微微张翕，胸口在起伏，向飘荡在外的每一片碎片传达敬意。
残存的逃逸舱失灵，随意翻滚，警视灯随波逐流，照到哪里算哪里。我无神的双眼沿着漫无目的望去，瞥见无数碎片散布在更远一些地方，那些十公里长的“能量飘带”还在，它们没有飘远，而是弯曲成各种柔和姿态，缠绵在散乱的碎片里。飘带飘浮大河里，河中央依稀可见一颗硕大的“龙头”。
“那不是我的‘大海龙’吗？”我惊奇的眼珠差点掉落到宇航服上。无疑，更远处，更多的碎片就是海龙二号的残片了。飞船“龙骨”被撕扯得那样琐碎零乱，钨金铠甲成了“钨金碴子”，超级计算的“大神经”怕是被磨成了霁粉也未可知。“大海龙”是整个被摧毁的，护盾铠甲和逃逸飞船谁也没帮上谁，所有都被魔性的力量俘虏，同时解体。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我能支配我的眼皮了。在想拼命理出点头绪的时候，我的眼睛猛然间在一大团紊乱碎片的后面，睇见了另一个“龙头”的影子，“噢，我的上帝啊，那是海龙一号的头颅。”
两只“大海龙”都在，……，说不出是幸运还是悲伤。
瞪大眼睛，我耐心随着警视灯胡乱扫射的光线寻找迫切需要寻找的目标，眼神像是没有灵气的探照灯，来回扫了好几圈，终于，看到了另一个逃逸舱。天啊，我已经认不出它的样子了，它就像是一个“破筛子”，百孔千创。“筛子”外面不远的地方，漂浮着一只头盔，一刹那，我看到了上面宇航局“星箭”徽章反射出熠熠的光，周围零乱飘浮着一根宇航腰带，还有半只靴子，一只手套，还有其它我看不清楚的破布碎片，它们就像是小行星似的，围绕着破头盔，不肯离去。
直觉告诉我，将军肯定被撕成碎片了。虽然看不清楚，但我知道，将军的鲜血飞洒出去也不会凝固，只会凝结成极细小的血珠，像无数细小的钻石一样，围绕着什么旋转，不会走远。
弥留的神志又回到逃逸舱中，应急灯闪烁不定。
它一熄灭，我的灵魂就该就飘走了。
舱室破败，最后的“家园”。我用迟滞的眼光，抚摸每一寸墙壁。迷离眼神游走到参差的裂隙，我的灵魂不由自主，想挣脱我的躯体，飘到无尽的黑暗里去。对此，我无能为力。人已经无力拽住灵魂，“皮囊”被困在一团巨大的“墨汁”中央。一个人的力量太弱小，无比乏力，我想象不出这团“黑墨云团”有多大，或许，外面是一个黑色星云，那么，吐出这团“墨汁”的“海乌贼”得有一个星系那么大。
我决计无法与庞大的黑暗势力对抗。
突然，我不相信我的眼睛，舱壁那盏幽幽的应急灯火亮度居然增强了。我拉回灵魂，猛抬眼皮，看一看是不是幻觉。我每眨一下眼睛，灯火就亮一点点，慢慢地，我已经能看清楚破损舱内的每一处细节，每一个窟窿，每一条裂缝，……。
我和我的灵魂再次汇合一处，看到接下来更的神奇一幕：一块悬浮在舱外手掌大小的碎片，條地被一股力量吸进舱来，嵌入一处裂缝，缝口边缘极不规则，碎片在此上下左右比划了几下，无法就位，于是径直飞入舱内，从我鼻尖掠过，贴到对面舱壁上去了。“手掌碎片”在几个破损处摸索，很快找到一处缝隙嵌上去，嵌合完美无缺。它本就属于这里。碎片停稳，舱外窜进一股黑色稠密的雾，钻进碎片就位的嵌缝曲线，然后不见了。不见之间，“手掌碎片”与逃逸舱壁复合如初，重归一体，好像从来就未曾分开过，……。
我的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意识停摆，舌根楞直，……，躯体僵直，灵魂呆滞。没有谁管我怎么想，悬浮在舱外的大小碎片回归速度越来越快，它们完全忽视我的感受，一片接一片，一块跟着一块飞进舱内。为了迅速归位，它们纷纷开始在狭窄的舱内抄近路，交叉穿行，如同在地球大气层里密集飞行的穿梭机，行动敏捷又不慌乱，互不碰撞，也绝不触碰到我破碎的头盔和宇航服。
黑色稠雾更密集地涌了进来，日暮时分昏暗的密林里，凝结的冷雾与成群的蝙蝠共舞，有条不紊的“舞蹈”汇集在逃逸舱，这是“天使的舞蹈”。舱壁外面，碎片碎块甚至碎屑都不慌乱，它们掐准时机，依次排序，鱼贯而入，一队黑雾一头钻进应急灯，不起眼的灯盏立刻熠熠生辉，发出远大于它本能的光芒。舱内灯火通明，浓黑的雾在光线伴奏下变成半透明的灰雾，“黑色墨汁”变成灰色的啦！我呆滞的眼神放松了许多。
密集穿行的碎片涌进每一处裂隙和孔洞，寻找安身之处，安顿好一片，“墨汁”就挥发掉一些，更多的碎块碎片碎屑回归，“墨汁”就更多地一涌而入，钻进嵌合的曲线，然后消逝。黑色影子逝去地方，舱壁恢复如初，……。我很快习惯了眼前的场景，黑雾不停地抚摸我的脸庞，搜寻到鼻孔就毫不迟疑地钻了进去，我呼吸畅快了许多，内心逐渐平复，波澜不惊，如同喝了一杯“平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