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艳姬(1 / 1)
一轮皎皎孤月高悬于天际之中,撒落清辉照亮草原的辽阔,一切显得清明又寂寥,青草微动,倒不知是风动还是过半人高的浓茂青草下什么东西在动,不久倒真起了一阵风,隐隐约约瞧见月光下落却隐没在一片带着几分冷绝的黑色中,再细瞧,只见那清澈的眼眸黑白分明,又带着几分锐利,洒落的月光照得一切清晰。
而不远处的帐篷毡房群落在月色照耀下极为明显,更遑论那几摊明亮灼热的篝火堆在夜色中本就是极为耀眼的存在。
只见匈奴士兵们正在换班,大多已然睡下,几队士兵巡逻,几个毡房外更有士兵佩刀把守。
掩藏在草丛中的黑衣人们静静观察着毡房处的动静,因着口中衔枚无法出声,领头的那人打了几个手势,随即身后的人分散开来五人一队,恰巧分为了八队,衔枚疾走分散隐匿于匈奴营地的四面八方。
夜晚宁静中蟋蟀鸣叫有几分聒噪,但细细听来,却能捕捉到随风轻轻传来的几缕乐声。
循声望去,是最中心的那顶厚实的毡房。
毡房内一片丝竹之声,香炉内燃起丝丝缕缕的檀香味,那缕缕轻烟融入空气,熏得一室香气缭绕又温热如斯,毡房内的主坐上坐着一位年近四旬的男人,那男人生的健壮,毛发浓密,因着天热堪堪只穿了件坎肩毛领袄子,一副蛮夷子的味道,那男人手执酒碗目不转睛的瞧着下方,眸色深沉又充满欲念,粗大的喉结在凝望着下方的场景时不自觉滚动,吞咽涎水。
只见下方略宽阔的堂子中央,五位美人齐齐起舞,美人们身着水蓝色轻纱舞裙,佩着做工繁琐的外族手链,上半身是软纱抹胸,瞧上去若隐若现引人遐想,腰肢处只堪堪挂了宝石腰链,更衬盈盈一握杨柳腰,裙摆也是做的精巧,坠着宝石珍珠银铃流苏,却又不过于华贵,只掺杂几许妖艳。
美人轻纱遮面,脑后的缥色挂纱连着额链做的华美又神秘,五人起舞,三人抚琴伴乐,只闻丝竹声清脆悦耳,美人起舞,最前面那领头的美人额间画着红莲花钿,眼角坠了细碎的天青色水晶,然而这不是最吸引人的,最吸引人的是美人的那双眼睛。那双丹凤眼眼尾微翘,睫毛浓密纤长,眼瞳是墨棕色,黑白分明秋水盈盈,远山眉细长,那双眼像是会说话,一喜一怒蕴藏其中,端的是剪水秋瞳顾盼生辉。
美人展臂捻指挽作兰花状,手腕微转姿态轻盈,柳腰款摆香风缭绕,抹胸之上的优美锁骨时隐时现,那美人弯眸瞧着座上之人,随即舞步蹁跹朝着那面露痴迷之色的蛮夷首领前去。
蛮夷首领目不转睛的瞧着那美人,忙不迭放下酒杯吞咽口水瞧着那朝他而来的美人,其余四位舞姬也是同样,朝着下首案桌上的四位蛮夷人而去。
美人弯眸轻笑声如银铃,那蛮夷首领目光灼热瞧着她,美人裸足款款而来,葱白指尖微微拂过那蛮子指节间的粗茧,那蛮子却感觉指节间划过一缕轻柔的绵软,带来一阵灼热,美人单是指尖都如此软嫩绵柔……若是在床笫之间……
那蛮子眼眸间燃起欲望,抬起粗壮的手腕试图抓住那只白嫩的美人柔荑,那美人却如灵活的蛇,轻易的躲过了这只手,美人莲步袅娜翩翩起舞,旋绕着那蛮子坐的长椅,抬腕触上了那健壮蛮子的臂膀,美人头上的轻纱也随着动作似清风拂过那蛮夷裸露的肌肤,酥酥痒痒的却又捉不住,身旁只围绕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声,那蛮夷原本脸上挂着的笑也不自觉带了两分燥热,迫切的想要捉住那抹柔白。
似乎就在他要生气时,那美人却也不捉弄他了,美人修长又漂亮的手抬起了那碗他放下的酒,温顺的俯下身递给他,那蛮夷嘴角笑意又扬了起来,锐利的眼珠不由看向美人胸前那抹轻纱,优美漂亮的曲线与那隐隐瞧见的沟壑让他欲念大起,喉结不自觉滚动,不假思索地捉住了那只柔嫩又纤细的腕子,拉着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拽入怀中,这一下将那碗里的酒水撒落出去不少,吓得美人一声惊呼,只有些害怕的坐在他腿上,美眸里全是不知所措。那蛮夷邪气一笑似是极为满意,低下头就着美人手腕饮下那剩下的一半酒水,粗粝的指尖不自觉的摩挲美人腕上娇软的皮肤,不自觉身下胀大了几分,却未瞧见美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饮完酒那蛮子随手丢了碗,凝望着美人嗓音微哑的开口唤到:“美人儿……”
似是迫不及待就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那美人如何,当真是荒淫至极。
那美人却不开口,面纱下唇紧紧抿着,眼神慌乱躲闪欲拒还迎,实则嘴中已然咬牙切齿。
那蛮夷确实迫不及待了,一手摩挲美人杨柳腰,忙不迭俯下身要亲吻美人优美的锁骨,却在距离绵软肌肤三寸之时顿住,眼珠瞪大僵硬的低头看向腹上那根顶端黝黑的银针,诚然,淬了毒。
那蛮夷暴怒,抬腕就要捏断美人脖颈,却发现丝毫使不上劲,怔愣一巡间,金属冷光闪过眼前,只见那美人凤眼微弯笑的妩媚又勾人,落在她脖颈的那只手已然被狠狠割断了动脉,美人没有丝毫犹豫,转眼间那匕首便划过了他脖颈,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线。那美人提踝狠狠踹开身上这具尸体,下方几位身份略低于这蛮夷首领的几位高官也被其余四位舞姬放倒,领头的那位美人给了抚琴的三位美人一个手势,那三人明了,随即拨弄弦上音色最尖锐处,连续五声。
已是夜半,原本皎洁明亮的月光也躲进了乌云里,草原上陷入了一片暗沉,只有火光过于明显,士兵们巡逻的脚步声也不像之前那么轻快了,反倒听出几分疲懒。毡房外那掩藏在草深处的人听到信号眸光微闪,取出口中衔枚,仰头学着鸟鸣吹了声口哨,四处人得令攥紧手中长剑衔枚疾走。
这一夜是屠杀的一夜。
毡房内的舞姬们抬腕撕掉裙纱,随意挽了个结,在角落找到了自己的鞋。那领头的少女带着她们起身往外走去,守在毡房外的守卫瞧见她们正想问声什么,却眼尖的瞥见那舞女衣衫上的血迹,还未来得及出声时脖颈上已然出现了血线。巡逻的队伍已然悄无声息的被黑衣人放倒,剩下的人马在帐中呼呼大睡,那几位舞娘与黑衣人会了合,领头的舞女略一点头,抬手打了几个手势,随即人群又分散而去,不久后全员撤离,只听见夜色中马蹄声渐渐远去,而那毡房几处燃起滚滚浓烟,火光冲天,隐隐有桐油和酒味掺杂其中,火光中亦隐隐有哀嚎之声,却在五更时分化为宁静。不久,晨光熹微,火势渐弱甚至熄灭了,青草叶上凝结起露珠,远处的地平线上朝阳露出半圆,天边火烧似的娇艳,想来,又应当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