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URN③ 引牵魂(1 / 4)
名邺终于明白了,原来名榭着父亲日延缺传话要他带神曲京去尔归楼,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走一趟”,殊不知这一切早也安排注定,看来他和神曲京共同偷学“房中”书术的事情早也被人所察觉,这也是为什么神月筠不愿说下去的原因,毕竟她是女人,一个成熟、丰腴的女人,不论怎么不喜红装,虽不经“人事”但本有的羞涩应该还是会有的。
——岂知她的郁寡,却是因痛心他的沦落,无奈规劝产生的懊悔,偏是这一惨霎的忧虑,让她喟然似白玉的皎洁。
取“清心平静适,往来未尽意。”之意的适意楼里。名凝自然清楚那股气劲是谁所发,能够带来震撼气势的,在名动宅里寥寥可数,面对这无奈的局势,她知道名姓宗族已经向名邺下了格杀令,虽不明白为什么?但可以从名邺与神曲京去尔归楼中看出,原因就出在那里,一时恓惶慌乱,不知何去何从,心里担心名邺,却只能默默祈祷他平安无事,让人怜悯又荏弱模样的她,眼色忧郁的扫了一眼楼下被狙杀的名邺,顿时她觉得祈祷似起不了什么作用,并磕齿抿唇,决定了要去弄清楚原因,阻止这场谁也不愿看到的杀戮。顺着一层一层仿佛登天际的阶梯,名凝几乎是一口气奔下,因为体质轻盈的她,弱不禁风,如若不是趁势跑下,殊不知自己能否、可以的坚持下去。等跑到尔归楼楼下,裙裾飘忽未停时,她又莫名一痛,为什么?是不是名邺又受伤了,适才她下楼时凭窗亲眼瞧见的他中了神月筠的“不休”箭,似乎是感同身受,如亲临其地的中箭一般,替他疼痛。当打开镂空剖纹的阁门,一股阴寒的气息,随着空气流动被散发开来,沁人心脾,名凝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脑中浮思尔归楼怎会有这种与人不适的阴冷寒气,难不成这就是名姓宗族下杀令的原因。上达第一层,阴寒的气息感觉越来越逼近,越来越让人窒息,甚至害怕,将至第三层时倏然一道奇风袭来,吹散她的青丝,轻抚她似乎要随风被掀倒的躯体,透心冰凉的侵蚀了她的四肢百骸一遍,终至淡之。
名凝转过走廊,径直奔向阴寒气息所散发之处,她依稀记得尔归楼是偃武修习武的地方,自己身为女儿家不宜习武,所以至懂事以来她从未涉足过这里,想来那股气息并不是凭空而现,当轻盈的步履走到第三间时,莫然的一阵触觉,就似在这间房内,凭着勇毅她鲁莽的急疾窃门而入。
停步侧面,可见的格阕重重,垂一幕薄纱纹帐,帐幕透明处有一道人影盘坐在那里,走进一瞧却是神曲京。他坐的地方是一块镶嵌在地板间的司命罗盘,黑白相镶的命盘大半是阴暗色,逢她一接近,命盘突然光亮起来。
这间房屋设置不是简雅,反而映衬空乏,凭窗半开半阖,任留一缕尘线闯进,在地板上画出一小小的晕点,仿佛临作一幅山水,只单取一物,并能用心去体会,那无限空间的广阔,其态充盈,遐思尔尔。
满室充牣镂花纹案鼎炉那袅袅升散的熏香,迷人心神,原来神月役并是用这种方法修炼身心。这下却变成了神曲京,虽不清楚神曲京修的是什么,但那一刹那司命命盘的启动,却让她心惊惧怕。
神曲京逢命盘一启动,双目睁开,名凝所见这一双眼眸里一道欲灭绝人寰的阿鼻炼焰在跳动,那一瞬间,如履薄冰,仿坠入火窟。那一息的惊魂,是震慑人所有的心理防线崩溃。
这是神曲京么。
这是那个清秀爽朗的孩子吗?
——这是“人”具有的可怕吗。
终于。
名凝失望了。
她愤怒了,甚至憎恨起来,脑中不禁想起那一幕鲜为人知的片段。
经过风雨的洗礼,陈朝百废待兴,遭受侯景叛乱所破坏且满目苍痍的江南,正积极的繁衍昌盛。而屹立在这繁花簇团里的一隅之地,此刻笼统在庄严的肃穆之下,祭祖告天,它就是坐落于建康以西的大名府名动宅,因为名玄拘的功业,所以名姓宗族得以栖身其中,独享永祚,然而平定内乱后的名动宅,却在名玄拘走后,变得腐化奢靡,贪慕权贵,所以在这繁华的背后隐藏着犹如深深浅浅般的堕痕。
南陈新皇许诏名动宅应天命祭天,特以加表彰名姓宗族的丰功伟绩,大典那日,所有人都到了,不论是族内庶支,还是旁姓亲属皆不敢等闲怠慢,偏却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懒懒散散的来迟,他就是可以继任下一任名姓世族宗主的明鉴,本来他是名玄拘红颜知己神令透的侄儿,因为战乱流落在外,当名玄拘找寻回他时,他正是一个襁褓中哇哇在哭的婴儿,众人因为他是名玄拘把他放在名动宅大门口,突然消失无踪后,得留书一封欲收他为继子,让族人悉心的妥善照料,孰知族人误会他的意思,并不顾名榭的反对,立他为宗族之主。神为东瀛之姓,本应称呼为神谷,当年名玄拘得神谷道源后人入中原寻找遗孙,得知明鉴身份后并受神谷一脉之助,受益匪浅,所以神谷一姓与名姓世族源远流长,以至后来互相谦让,不分彼此轻重孰非。而此子离经叛道,虽然名玄拘将他取名为鉴,理所应当姓名,但他却不姓本族神姓,也不以名姓,而以日月为姓,是为明鉴,他的出现,很平静,散乱,蹒跚来迟,竟丝毫没有觉得迟缓,仿佛来迟是一种特殊的嗜好,与其说他不识大体,不如言他不谙世俗,长辈们鲜以为常,倶不和他计较,他也十分识趣的融入到列位当中,看来祭天祀祖,不是闹着玩的。
高大的筑台拱卫殿堂的威严,檐角下陈列着贡桌果品,显示着帝王的象征,代表着天子行王道统治天下,祈愿上苍,佑国运昌盛,百姓安宁,风调雨顺。一番繁琐的礼仪缛节,鼎礼始休,明鉴微微含笑的,来到自雨亭北的那一湖潭水旁,沿潭散步,他是个颇为优雅的人,所以其行径,极显诗情与韵雅。这自雨亭北的一汪湖塘,是个经天然湖泊改凿,依据水利筑造而成,一举解灌溉与景色相结合的园林之益,瞧着这潺潺澄净的潭水,犹然渐生一股望之无垠般的惬意。这时近旁的水边坐着一个有着修长身影的女子,她娉婷袅袅的靠在潭水承筑的台墀上,一足犹然的垂下岸缘,一足卷曲着,她居俏的背脊柔弯,爱怜款意的抱着膝盖似在那里独自思索着什么。那一瞬的矫情,铸就这个女子乏阴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