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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奋力探真假,初心明虚实
第五篇:金枝玉叶温良玉,千万委屈在天涯
(尽心尽力则无怨无悔回到圣贤馆,我把金枝玉叶花摆在了寝居最显眼处,他们都道此物精巧细致,别样养眼。独苏良玉不喜,甚至没怎么抬眼瞧。晚间更衣时,我问道:“良玉,你觉着金枝玉叶花如何?”苏良玉“哼”了一声道:“行吧!”这肯定是不喜欢了,但为什么呀?于是我又问到:“你这‘行吧’究竟什么意思?”苏良玉把旧衣裳捧起又放下道:“殿下,您要非问个明白,恕我斗胆,索性也就说了。殿下辞故土来西秦,不该是整日里饮酒作乐、醉卧它乡,和诸国王孙攀比斗奇。人言:‘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妾以为然。殿下以为自己聪明非凡,能在污浊里自由进出,实际大愚若智,久立泥沼中,深陷尚不自知,待养成骄奢淫逸习性,何其哀哉!”一通话把我说懵了,我到底也没做什么呀,于是解释道:“你误会了,昨日皇帝召见,与众兄弟姊妹相聚,是故把酒言欢,夜宿东宫,也无不妥嘛。”良玉便道:“殿下不必向妾解释,问心无愧才好,欺人欺己终是害人害己。”我有点不高兴了:“良玉,你今日怎么了?好似把气撒在我身上。”“妾不敢,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然后又谈起“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我有些不耐烦,感觉莫名其妙:“行行行,你是璞玉,我是朽木。”苏良玉便闭口不言。
我心中不大爽快,因为在自己寝居处还要受诫。但心里明白着,良玉并无恶意,只是怕我走上歪斜道路,才这般劝诫冒犯。于是过了一会儿,我主动去找良玉,想让她宽慰。没在她房间寻见,于是问侍女杜鹃:“你苏姐姐去哪里了?”杜鹃说才巧见良玉提着一桶衣服去了后院。我赶紧过去,果然在后院,正在井边放绳打水,周围还有几个丫鬟边说笑边洗衣。我走了两步,思忖到众目睽睽下,不好说,于是往回缩了半步。但又觉得没必要想太多,可仍觉不妥,短暂挣扎一下,还是转身返回。其实转身回走的背影恰好被良玉瞅见,那是后来交心时,良玉亲口谈及的,此处不必再叙。
回房后略觉疲乏,上床躺倒歇着,歪着头看书,都是些话本剧曲。正看得兴浓处,良玉进来了,我还问开口,正巧她转身把门关上,像是读心般默契。拿出手绢擦擦手,问我:“殿下,找妾下有什么话要讲?”我合了书,问:“你如何知道?”良玉答:“杜鹃都说了。”我恍然大悟,笑笑道:“其实也没啥,金枝玉叶花你要不喜欢,置于别处也罢。方才言语吃紧,都是气话,不要在意。”“唉呀,殿下说的什么话。妾还担心言语太重,失了分寸。”我挥挥手道:“没有的事。不过你也放心好了,奸邪之气,奢靡之风,我是断不敢沾惹的。你随时监督,瞧好着吧。”良玉笑得如沐春风,我也很开心。自此,我俩友谊日益增进,几乎无话不谈。有什么事问她,总能给出建设性意见,可以说和王德是我在秦国的左膀右臂。
话说冬去春来,秦地的凛冽狂风收敛了一下,万物复苏,一切充满阳光活力。我在雍城和诸公王孙混得熟了,交了些“狐朋狗友”,日子过得也滋润。这段时间我和朱文隶走得最近,因为住的地方也挨得近,比较好结伴出行。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感情生活很混乱,常常流连忘返于雍城各个妓馆红院,认识许多红人名妓。其中最知名的一个名为冯仙一,不仅能歌善舞,还会琴棋书画。朱文隶花了三千余两银子,重金为她赎身,养在雍城城东的一个雅致小院里。据闻冯仙一是西夏贵族,去年秦国攻克西夏多地,冯仙一变为俘虏,押回秦国后沦为官妓,因其才貌出众,很快成了一方名妓,引得秦国众风流公子争相抢捧。得了冯仙一,朱文隶便沉醉在她的温柔乡里,而渐渐在聚贤山庄少留。聚贤山庄是罗歌公主与朱文隶常会之所,我早已知之,而且常受朱文隶邀请,我也常常进出聚贤山庄,与罗歌公主交识为友。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三人的情情爱爱会惹我一身骚。那日二月初五,西北的风还是很大,如刮刀般刮得脸生疼,我在朱文隶力邀之下,前去聚贤山庄往西五里左右的勾栏戏院听戏玩耍,西戎北狄的珍奇水果、手工艺品、异域风情等有趣得很,热闹非凡,眼花缭乱。罗歌公主也在,玩得开心。但欢快酣畅时,光阴易逝,转眼夕阳西下。我自然是要回圣贤馆,他俩与我走了一路,在分岔路口时,我掀开马车厢布向他们告别。谁料他们没有回应,于是我又提高了嗓音重复一遍,这时才得到回应。然后,就见朱文隶俯身从他的马车跳下来,马车里传来罗歌公主的声音:“今日你若敢走,往后都别来见我了!”朱文隶没答话,而是自己跨上匹马,向我告别。我意识到气氛不对,他俩应该是有矛盾了。朱文隶只身策马,走向了第三条路。罗歌公主掀开帘子,望向朱文隶渐行渐远的背影,放声大哭。发生了什么?我有点懵。想着丢下罗歌公主自己走不合适,于是下车去安慰她。可我连他们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好说些“有什么问题,慢慢解决”的正确废话。
果然猜的没错,罗歌公主与朱文隶之间已有裂痕,两人多日来争吵,闹个不休。我听不下去,但又不好一走了之,于是无奈道:“罗歌公主,我送你一程罢。”硬着头皮听她哭诉了一路,终于抵达她的府邸,赶紧别过。她还有意留我继续哭诉,我潦草安慰一下,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匆匆别过。第二天课后,在回去的路上,我和朱文隶谈到此事,朱文隶一脸阴郁,直呼“难缠”,拽着我问:“该怎么办?”我给出的建议是“从心而动”。但万万没想到,他的心所想和我以为的大相径庭。朱文隶和罗歌公主之间的爱恨情仇暂且不论,朱文隶沉浸在冯仙一的温柔乡里,又如何能与罗歌公主重修于好?我以为从心而动,择一拒一,好始好终。可他左右摇摆,若即若离,弄不好就翻船覆舟。一番交流后,我渐渐认识到,这是一趟浑水。朱文隶虽然有了新欢冯仙一,但因其女俘官妓身份,不可能立为正室;而罗歌公主身份高贵,在朝中有一定权势,肯定利于朱文隶仕途,但她脾性矫揉造作,无事生非,平时生活总有七七八八的琐碎,朱文隶因此头疼不已。于是乎,对两边都犹犹豫豫,一边要稳定罗歌公主情绪,一边又要去冯仙一那快活,可这并非长久之计。
没几日就到了朱文隶生辰,朱文隶早通知我们一帮子人白天去聚贤山庄的府邸大院作贺,其实是做给罗歌公主看;晚上却让我们去冯仙一所在的雅致别院处同欢共庆。我自然也去了,但晚上的节目实在有违良德,我赶紧溜了回来。但万万没想到,在圣贤馆门口遇见了罗歌公主。原来今日朱文隶生辰,但晚上却不见踪影,罗歌公主以为在我这里,于是寻了过来。我赶紧矢口否认:“不在不在,想是去了别处。”罗歌公主一脸疑惑:“不对呀!早前他告我说晚间要赴你的约,是谁扯了谎?”“肯定不是我呢!”“嗯,公子不会诓我,我明白。但朱文隶究竟去了哪儿?烦请公子指明。”我赶紧解释:“不行,我不能说。”“求求你告知一二,拜托啦!”我还是不说。但架不住罗歌公主三番五次恳求,感觉再拒绝就太不给颜面了,何况纸里包不住火,不如一吐为快,于是把朱文隶前往冯仙一住处的事和盘托出。罗歌公主又紧问冯仙一的事,我以为她早已知晓,又一五一十将冯仙一的凄凉身世以及朱文隶如何买下冯仙一,为之购置院落的细节吐露。眼瞧着罗歌公主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以朋友的身份劝她想开点,要与朱文隶认真沟通沟通,大不了好聚好散。最后我亲送罗歌公主离开,走时,还见她的双肩哆哆嗦嗦。
后来,我才听说罗歌公主气急攻心,一下子抱病卧床。但事情远没那么简单,据闻冯仙一的住处来了一伙盗贼,屋子弄得七零八乱,而那晚醉宿在冯仙一处的朱文隶挨了好一顿揍,鼻青脸肿,可雍城知府查不出犯案人员。朱文隶回到廉让楼,我去看望他,他给我好一顿诉苦,称罗歌公主的母亲安国公主扬言要打断他双腿,还去皇帝那儿告了一状,皇帝把他在冯仙一处的院落查没充公。我一时语塞,没想到事情闹到这步田地。于是把罗歌公主那晚来圣贤馆寻他,以及我把详情告知罗歌公主的事老实交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