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下（1 / 10）

“大雄宝殿火救熄，殿后五观堂以及六个偏殿共发现四百六十一具尸体，中毒身亡的十一人，余者有致命伤口。”

“禅房发现方丈智律等十三具尸体，皆有外伤……”

“寮房发现二十具尸体……”

“……”

“三圣殿有六十八具尸体，均有致命伤口。”

“井水无毒。”

“浮屠塔太高，木制结构多，藏书也多，还要烧一天才能熄。”

亲卫一个个回报，林承恩默不吭声，他本来是担心法云怎么可能有如此厉害的毒药，无色无味就能毒死几百个僧人？如此听来可能是蒙汗药与毒药混进了一道，那么配合假法云行事的必然还有其他人，并且很大机会并非僧人，又因为灵城被禁了出入，如今不得不假扮普通百姓，藏在城中。蒙汗药多由曼陀罗所制，又闻说月华国盛产断肠草，不过从效果来看，这个断肠草似乎没想象中那么毒，也可能是法云手上没更好的毒药，才出此下策。

看了眼慧正，慧正面无表情，嘴巴一直念念有词，又望向不远处火光熊熊的浮屠塔，被烟灰蒙蔽的天空，萦绕在鼻息之间的那种诡异至极的味儿，就是他熟悉了战场那些味道，依旧还是被血腥味，烧焦味又夹杂的浓烈的檀香味弄得浑身不适。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法云念佛敬佛，却因王位走火入魔，心肠变得恶毒，杀了那么多人，他翻译再多的典籍抄再多的经文弥补不回来，我师傅曾言那上面藏有许多典籍，如今都毁，典籍毁了也毁了，可人死了就不能复活了……”

林承恩叹口气，他知道慧正心中不好受，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言语，只得道，“陈三哥，节哀。”

“出家本就求出生死，看淡生死，生就是死，死也可生，生生死死本就是平常不过的事情，一切皆缘，只是有的是善缘，有的是孽缘，世间的一切，就是一场因果循环。”慧正神色凝重，“有就是无，无就是有，从有到无，从无到有都不过是轮回，法云执着于王位就不可能修行，念佛敬佛不过是假象。还请将军切莫因为法云而看低了佛法与我们。”

“若知法云心行，必知他人欲多多，心住于身，身亦住于心，佯作佛事，他又怎么能与你们相提并论？”

慧正愣怔了，回味片刻点头道，“将军说不信佛，竟还能说出这些听起来有几分道理的佛偈真让人惊奇。”

“不信佛，与会不会说佛偈是两回事。”林承恩道，他一个唯物主义者，接受的教育也是辩证唯物主义，是以如今穿越到了周朝，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思维方式也不曾改变，看人从来不违心，从不曾认定了信佛念佛就一定是好人，更不会因为一个人作恶就会否定了一个群体。

“难怪我师傅说你有禅心有悟性，就是和佛没什么缘分，当不了和尚。”慧正哈哈大笑，他本将生死看得很淡，既然灵泰寺众僧之死无法挽回，又因师傅智通闲来无事总喜欢说灵泰寺如何博敝弘丽，如何藏书天下莫及，有感而发，不过他向来都是阔达，放下了就真放下，唯有一事，他想知道答案。

“我有一事很好奇，将军从不见过法云，又怎么知道这人是法云的傀儡替身？”

其实哪怕现在，慧正对法云的真假还是存了疑虑，他总觉得就是那人是真法云，是太后指名道姓要活的法云，林承恩为了让他死，也会指鹿为马。

林承恩道，“完全不符合逻辑的事情，处处透着荒谬绝伦，那我们做的只需要反向思考问题，把不符合逻辑的东西一个个否定了就得出来真正的答案。”

“法云原名叫丹靳，月华国前王太子，性子骄傲，丹必明篡了他王位，他必定心有不甘，却又能多年来一直蛰伏在灵泰寺，丹必明无法动他，他也从不曾对丹必明卑躬屈膝，看他行事作风就是个执念重的人，野心勃勃，一心一意想夺回丹华国国王的宝座，掌控欲又异常强大，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又非走投无路怎么可能向高绍德投降？投降对他而言，那是莫大的耻辱，而且一旦投降，那可是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对方，像他那种人宁愿死怕也不愿意。就是退一万步，真贪心怕死投降，又怎么可能先把寺庙毁了，把僧人毒杀尽。”林承恩道，“而且假法云虽然很努力，演得真，那也是演，他弹箜篌过于好了，指法过于纯熟，显然是常练的，真法云就是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弹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