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围炉夜话(二)(1 / 1)
“那我们还去南直隶办差吗?”郭超然向苏东辉问道。“当然要去。还有一件事,昨天晚上,你们在新城记喝酒时,巡盐御史胡应台因为贪污盐税被捕了。现在在刑部候审。”苏东辉看着郭超然答道。
郭超然定了定神,梳理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既然巡盐御史被逮捕,那就说明想要通过盐税来弥补财政的缺口做不到了,而查走私必然会引起南直隶官员的抵抗,很有可能今年整个南方的税银比去年还少,这到底该怎么办呢?郭超然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郭超然从新看向苏东辉,问道:“我们这次去南直隶还要严查走私吗?”苏东辉沉思了一会儿,向郭超然答道:“当然要严查,只不过你们多了一项任务,就是要南直隶官员追缴税银。你也知道,这笔银子的重要性。”
郭超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的神色,心中暗叹道:这个任务可不简单呐。苏东辉好像看出了郭超然的担心,向他说道:“不要紧,你的任务是追缴税银,至于走私的事,大可交给张怀礼去查。毕竟,他才是钦差正使。”
郭超然点了点头,看苏东辉继续看起了面前的奏章,知道自己没什么事了,就准备推门出去。刚走到门口,背后传来苏东辉的声音“等一下,这里有一封信,烦你带给户部。”说罢,苏东辉站起身朝郭超然走来,递给了他一封信,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郭超然走出内阁值房,打开信封,一整张写着户部的工作安排,另一张纸却只写了一句话:记住!保护好自己,有事做不了决断就和我商量,欣妍和景春还在家等着你呢。郭超然看着这句话,知道刚才在内阁有人监听,他和岳父的一番奏对说不定现在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想到这里,郭超然不禁摇了摇头,向户部走去。
……
万历四十七年三月三十一日夜晚,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影走出了东宫,向着巡盐御史衙门走去。刚刚走出宫门,这个黑衣人就脱下了黑袍,露出了身上的明黄色服饰。没错,黑袍客就是大明王朝未来的掌权者,太子朱常洛。随太子出行的,还有一队锦衣卫,他们刚从南直隶回来,奉命逮捕了漕运总督李济洲。
巡盐御史衙门的门口,以吏部尚书韩爌和都察院左都御史罗长兴为首的六部及科道官有司衙门的官员已经在哪里等候。太子刚到门口,随行的锦衣卫就已经敲响了大门。仅用“由谕旨。”一句话就吓得门口的小吏不敢出声。
随即,太子和众位官员跟着锦衣卫走进了巡盐御史衙门。刚进大堂,众位官员都不禁错愕,原来在深夜的大堂依然灯火通明,众位官员们都为不久之后的南下巡盐在翻动着账册。胡应台看到锦衣卫的到来好像早有准备,他从木桌后走出来,平静的看着诸位大人。
“有旨意是吧,那就宣旨吧。”胡应台看着锦衣卫说道。“太子手谕,因盐税贪污,即可逮捕巡盐御史胡应台。”锦衣卫严肃的说道,并随手拿出了一张明黄色的纸张,这就是太子手谕了。
胡应台大惊失色,说道:“我是朝廷的官员,要逮捕我需请圣旨行事。”“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本太子特意从东宫来,你竟敢怀疑是矫诏,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太子从一众官员中走出,向胡应台说道。胡应台立刻面如土色,跟着锦衣卫离开了巡盐御史衙门。
胡应台被带离后,韩爌向大堂之中的官员说道:“南下巡盐暂时停止,今夜所有官员都不要动,在这里听候发落。”说罢,韩爌转身离开了大堂,只留下了慌乱的官员们。
乾清宫,东暖阁。掌印太监陈矩向万历皇帝汇报了今夜太子出宫抓捕胡应台的事,皇帝盯着眼前的烛火陷入了沉思。良久,皇帝缓声说道:“方从哲和刘一燝不是病了吗?就让他们养病去吧,内阁先让苏东辉去值守。现在巡盐御史被抓,无法清理盐税。那就让钦差,顺便催收南直隶的拖欠税款吧。”
“那今夜太子出宫的事?”陈矩在皇帝的耳边悄声问道。皇帝摇了摇头,说道:“朕看朕这个儿子也病的不轻,但毕竟是做父亲,还是要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啊!让他在东宫禁足三天吧。”陈矩连忙点头,将万历皇帝刚才的话拟成圣旨发出。
……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街上早已变得车水马龙,每个行人都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正如当今的朝局一样,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水面之下的波涛却早已汹涌澎湃,巨浪正在形成,整个大明朝的朝局已经在今天早上发生了巨变。
郭超然从户部走出,登上马车,准备向都察院驶去。在路上,他特意指示车夫绕道巡盐御史胡应台家门前。只见门上的匾额已近摘下,仅仅留下了一圈尘土,漆黑的大门紧闭着,无法探知里面是否还有人居住。
郭超然没有过多停留,示意车夫将车向都察院方向赶去。今天的都察院显得格外清静,官场的消息往往都十分灵通。看来大家都知晓了昨夜的聚变。郭超然在心中想道。他没有在外面停留,直接向最里面走去。今天他要找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罗长兴,也是他四弟罗龙泽的父亲。
郭超然站在罗长兴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进来吧。”郭超然推门而入,罗长兴放下手中的毛笔,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郭超然坐下。“罗叔父,我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我想调阅一下万历二十七年南京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林瀚文失踪案在都察院这边的卷宗。”郭超然一坐下就向罗长兴问道。
罗长兴端起茶杯,看了郭超然一眼,抿了一口茶向他说道:“你南下南直隶可与这件案子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