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犹追悔往昔寡义 藏数载初显锋芒（上）（1 / 3）

路转

上回说到为情所伤者，必得身体发肤历经透彻的伤痛才能脱胎换骨。绿洛坠河时，黑三大喊一声“瑶瑶”，瞬间冲上前扎入水中。

围观之人一拥而上，半探着身子指指点点。颜如风等人没料到黑三竟如此孤勇，忙跑下岸边，喊切近的画舫帮忙救人。

薛婆子赶到时，正瞧见绿洛倒下去，当即两眼一抹黑，也瘫坐在地上，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河道不甚宽也不甚深，过路的船家热心帮衬，不多时便将人拖上岸来。绿洛浑身湿透，薄衣裹身，黑三脱了外衣给她盖上，半抱在怀，眉头紧锁，不停地小声呼喊：“瑶瑶，醒醒。”

颜如风惊疑地看一眼未绾，怕不是糊涂了吧？忍不住问道：“黑三兄弟，方才就听你喊瑶瑶，你喊的那人是谁啊？”

黑三发间的水哗哗往脸上流，迷了眼睛，却一心只盯着绿洛，片刻后才缓缓道：“绿洛，她是我的妹妹。”

颜如风与季川行脱口而出道：“啊？妹妹？”

“原来如此。”方才未绾留意到黑老三不一般的神情亦合理了。

“我们本家姓秦，我叫秦旿，妹妹叫秦瑶，也算书香门第，小有积蓄。我十三岁时，父亲遭人陷害入狱，不久母亲也含恨而终，留下我们俩相依为命。谁知叔伯为了侵吞我家家产，竟买通官府要我和妹妹连坐，我不想被官卖，就一个人偷偷跑了。那时瑶瑶才五岁，后来我就后悔了，跑回去找她，可是她已经不知去向。从此之后，我每日都活在自责的痛苦中，只能用酒来麻醉自己。是我弄丢了瑶瑶，像我心肠这么黑这么毒的人，不配做秦家人，就取了个外号黑三。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辗转那么多地方，我没有放弃，却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在墨林听说了绿洛，我确定她就是我的妹妹秦瑶。我发誓要赎回她的自由身，可是我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去赌。这种不光彩的事，我不想传到她的耳中，所以我去了深泽。没想到遇到了你们，也是我自有报应。靠坑来的钱给她赎身，她知道了一定会瞧不起我吧，”黑三哽咽住了，拿衣袖擦脸上的水来掩饰流泪，又轻蔑地笑了一下，自嘲道，“也是，她一定早就恨透了这个哥哥。”

三人沉默无言，眼里闪着些晶莹的光亮。

绿洛迷迷糊糊听得些话语，似做了一个极远极远的梦，梦里阿娘抱着她走在前面，阿爹牵着哥哥的手走在后面，哥哥故意举着糖葫芦逗她，她撒着娇告状，一家四口开心得说着，笑着，走着。

忽然，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她一个人无助地坐在原地，哭着喊着，却引来一批凶恶的人，拽起她的衣襟拎着就走。

绿洛从恐惧中猛地睁开眼，咳出一些水来，连着嗽了好几下，黑三将她坐起，轻拍着背，喜道：“水吐出来就好了。”

稍缓，绿洛回头看着眼前之人，夹杂惊惶与期待，却极为平静地问道：“你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