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小女孩忧郁又安静地吃着蛋糕，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小，她那看上去有些若无其事的表情，让越越觉得她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而不是她自己。

越越心里生起了一丝怜悯，他想安慰小女孩一下，越越想到放到车里的那两颗鸵鸟蛋壳，一时间很想送给小女孩一颗。越越随即拿起一个蛋挞，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怯怯地盯着越越，没有伸手。单珊说道：“他是越越哥哥，圆宝喜欢这位哥哥吗？”小女孩点点头，她转过头看看单珊，伸手接住了蛋挞。单珊见越越起了怜爱的心，适时问小女孩道：“圆宝，你想我们后面再来看你吗？”圆宝点点头，单珊对越越说道：“那我们后面还来看圆宝，好吗？”越越“嗯”了一声答应了。

有孩子开始哭闹，接着有几位小一点的孩子也跟着开始哭闹。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有孩子开始哭闹，就会带动一批孩子哭闹。这里的有些孩子极度缺乏安全感，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间一点很小的事情，都会引发同伴们的不安和惊恐。

保育妈妈们忙前忙后地安抚着孩子们，牟眸和筱筱帮着一起哄，金誉和闻杰正在陪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一起玩，苏鲁和程佐南以及童心卫站在一侧，默默关注着周围的一切，只要看到有孩子扔东西了，他们就会赶紧走过去，帮忙捡起来。

在房间另一头，靠近窗户的一侧，一个大概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坐在一把木质的餐椅上，正怯生生地往这边张望着。单珊对越越小声说道：“你去喂那个小宝宝吃蛋挞好吗？他叫安康。”越越迟疑着看了小男孩一眼，单珊很自然地去牵越越的手，“姑姑和你一起去。”越越的手躲开了。单珊牵着着圆宝的手，走到小男孩的身边，越越慢慢地跟过去。

餐椅上的小男孩头很大，身体四肢却非常瘦小。在单珊的鼓励下，越越拿起蛋挞，放在安康前面的餐盘上，安康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越越。单珊说道：“安康也许是希望你喂他吃。”越越觉得安康的神情就像一只被困住的小猫咪，在等待着周围人的救助，在安康似乎是空洞的注视里，蕴含着寂寥和迷惘。越越拿起蛋挞，放到安康的嘴边，说道：“你张开嘴巴，很好吃的。”安康却把眼神转向单珊，还是那么呆呆地注视着。越越说道：“他不吃。”

单珊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从安康深不可测的眼神里，看到了孩子心灵的希求。刹那间，单珊的头脑里闪出小女孩寂寥恐惧的眼神，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小女孩，她心里的希求，似乎正通过安康的眼神，传递给单珊。

单珊的眼睛再次潮湿，她微笑起来，把安康从餐椅上小心地抱起来，安康的一只手环绕着单珊的脖子，乖巧地把头贴在单珊的脖子上，单珊抚摸着孩子的后背，亲吻着安康的脸颊。

“你吃蛋糕吗？单珊妈妈喂你吃好吗？”单珊问安康，单珊抱着安康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口一口地喂他吃蛋糕。安康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嘴里发出轻柔的“咿呀”声，在安康一长串的“咿呀”声中，时而连缀着一两声“妈妈”。像是有意识的倾诉着什么，又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单珊知道，这是孩子潜意识里的呼唤，呼唤那个属于他的爱他的妈妈。单珊的脑海里又闪现出那个小女孩的身影，小女孩伫立在阴冷的黑夜里，孤独又惧怕地呼喊着心里的妈妈。单珊握住安康纤细的小手，小声对安康说道：“妈妈喜欢你，妈妈爱你，我们不害怕。”

圆宝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慢慢地倚靠在单珊的腿上，她的忧郁的眼神流露出渴望与留恋。单珊把圆宝抱起来，放在另一边腿上，“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单珊对圆宝轻声说道，一边很自然地亲吻了一下圆宝的额头。

单珊拥揽着两个孩子，开始逗他们，单珊拉起圆宝的小手，去挠安康的“胳肢窝”，对面的安康连忙躲闪，接着单珊拉起安康的小手，去挠安圆的“咯吱窝”，安圆中招之后也连忙躲开，两个孩子开始“咯咯”地笑起来。

越越在一旁看着，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情绪，单珊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的妈妈，而且看上去那么爱他们，他们之间那么亲昵。越越隐隐的有些羡慕他们，也隐隐感觉到自己被替代了，虽然越越在心里还不能接受姑姑成为妈妈，但是越越也不愿意姑姑成为别人的妈妈。越越心里既有不满情绪，但也同情圆宝和安康，越越在一旁伫立着，过了一会，他扭头向门外走去。单珊隐隐感觉到一些什么，她喊了越越一声，越越没有回头。

这个时候，刚才还在笑的安康忽然情绪突变，他捏着小拳头，浑身紧张，发出尖利惧怕的喊声，单珊一时不知所措，不知安康怎么了，单珊赶紧抱安康起来，“小宝贝，你怎么了？怎么了？”保育员沈阿姨闻声赶紧过来。单珊只觉得身上一阵湿热，顿时明白了。

沈阿姨对单珊笑道：“安康不想尿到你身上，但是又不会说，就急哭了。现在天热了，尿不湿太闷，就没有给他戴了，你们来的时候刚把过尿，这么快又尿了。”单珊笑着安抚着安康，安康平静了下来，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单珊。

沈阿姨拿过来一条干净的裤子，伸手抱过安康，对单珊说道：“我给他换吧，也到给安康喂药的时间了，你歇一会。”沈阿姨说着抱着安康往里面的房间走去，安康一直望着单珊，直到拐入房间里面。

单珊出门寻找越越，见他正一个人在院子里的滑梯上玩，见没什么事，单珊就和同事们去了隔壁的大房间，看望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们。等到他们从福利院里出来，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越越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单珊拧开一瓶水，递给越越：“渴不渴？喝不喝水？”“不渴不喝。”越越不满地回道，可是却本能地伸手接过瓶子，喝了一口水。单珊还沉浸在对福利院孩子们的回想里，眼前的这位大孩子，一样需要爱和理解，单珊一时间也想抱抱越越，告诉他：“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可是越越时而在沉默中透出的冷峻，让单珊提醒自己现在需要适度的距离。

同事们在车里一言不发，每次来儿童福利院，大家都会被深深地触动。单珊觉得有些疲倦，她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刚才孩子们和他们依依惜别的画面就在眼前。单珊和同事们站在房门口，和孩子们告别，孩子们怔怔地看着他们，尽管有些孩子的脸上带着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