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尘劳关锁(1 / 6)
燮阳并没错眼多看文竹片刻,他有些莫名地看了文竹一眼,绕过她,把球带到了文轻逸面前,道:“我找你许久,蔗园也不在、靖世寮也不在、并河也不在。”
文轻逸笑起来,用手轻轻敲了敲燮阳的剑,道:“谁像你似的,纵使无事也呆在衙门里。”
岑淼大感不妙,再去看文竹时,果不其然她整个人都像是世界只剩下燮阳一个活人似的。
虽然修道者几十年如一日,这个燮阳和文竹、岑淼认识的那个也没什么差别,可是打眼看过去,岑淼就没从这个燮阳身上找到师父那种令人发怵的气质来,相反,他穿着学宫里学生穿的那种缺胯袍,腰间佩着蹀躞带和一柄不知名的剑,看上去……风华正茂,迷得文竹挪不开眼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岑淼看着文竹步伐打飘地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心里有些担忧,忙道:“这是结界里,你别忘了。”
文竹像是酷暑时候突然被人冰了一下似的,她摆了摆头,道:“……我知道。”
可是她真的知道吗?文竹自己也想不清楚了。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这里有娘亲,有师父,说不准她留在这里可以改变——可是她心里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是娘亲的魂灵织就的一个梦。
“我们留下来,会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吗?”文竹这么问道。
她希望岑淼说“会”,她们都知道肯定会,但是岑淼一如既往的不给面子,她说:“出去了一样能查出来,能杀害文轻逸的人并不多。”岑淼思考片刻,补上一句:“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我等会就试试能不能去靖世寮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岑淼说到做到,返程路上并没有直接回蔗园,而是拉着文轻逸说要去靖世寮还符令,叔凤仪也跟着岑淼一道去,伺机打探靖世寮的消息。文竹一路想着这个结界里的种种,总觉得这里如梦似幻,却不知道这是自己在益州的一个梦,抑或是益州是这里的一个梦了。当文竹迈进家门,见到站在阶上的春竹时,她更是有些恍惚了。
在益州,同窗们都自己看顾自己,信奉旁人的闲事少管,文竹刚刚成为内门弟子时,心里其实十分忐忑。一来,她自己强求的内门弟子,并不知道师父心里怎么想的。二来,她也知道自己德不配位,因此卯足了劲要把阵术修习透彻,这样说出去似乎才配得上燮阳亲传弟子的名号。
但是那时候其实她很累,每晚在藏书阁呆到蜡烛熄灭,仍自己燃了灵火接着看书,每次藏书阁的管事巡夜,文竹都躲在柜子上头等他走远,这才重新下来温书。
太阳升起的前两个时辰,是她给自己定好回屋睡觉的时候。整个学宫一片漆黑,更无人和她一同回生寮,白日里那些外门弟子觉得她是靠父亲和师父的情分这才入了内门,都不同她多往来,因此白日夜里倒是一样的孤身一人。她只听见自己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听见几树鸟叫、几丛虫鸣,听见自己推开屋子门扉的吱呀声,屋里一盏灯也没有,到处黑洞洞的,像窟窿。
每当这个时候,她才会短暂地想想自己的身世,因为实在是太寂寞了,这个世上好像只有阿娘才会不论多晚都留着一盏灯,就算她回来晚了、惊了阿娘的好梦,阿娘也只会和她说说话吧。
此刻在这个无尽藏的梦里,文竹本以为蔗园也该是昏黑一片的,谁知看见春竹独自一人站在阶上,似乎在赏月下院中的芭蕉,文竹恍惚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春竹应该是在等文轻逸,忙道:“我回来晚了,他们都去靖世寮了。”
在昏黄的灯影里,春竹笑了笑,道:“他们都去靖世寮,不带你?你饿了吗?”
文竹点点头,春竹有些埋怨地道:“你们回来得太晚了,我不怎么会下厨的。”
“随便,做点面食吃吧?”文竹和她相处很多天,心里虽知道这位是娘亲,但是终究相处时还是更像姐妹,她问道,“你会做吗?要不然我来?虽说我也不太会,我之前把学宫的一口铁锅烧得结了好厚的锅巴。”
说到这里,她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春竹道:“我们去厨房看看。”
文竹眼见春竹转身就往厨房走去,有些纳闷,道:“你不等文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