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1 / 3)
丰收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自古以降,中国人好热闹爱面子是刻在骨子里的。升官了要宴客,生了娃要宴客,恩科榜上有名要宴客等等等等,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里,有的当然是诚心想热闹一番,但有多少虚荣心爱面子的成分掺杂在里面就不得而知了。发展到后世更是离谱,生娃要大请一顿,孩子周岁要大请一顿,孩子十岁要大请一顿,孩子成人礼要大请一顿,孩子考了个大学(管他是不是野鸡大学请一顿就光一个孩子从出生到长大成人,都不知道要操办多少酒席。这仅仅只说一个孩子还什么拆迁,搬迁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话说到这份上,林烈没有理由不摆几桌了,毕竟丰收这么大的事情。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前番说了中国人好面子,为了证实这番话,洪承畴带着一帮人来了,万知府带着一帮人来了,文的武的无有不至者你看,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经不起推敲,给洪总督万知府递了张帖子,一大群林烈素未谋面素不相识的人都来了。跟后世简直一模一样,张三请客,请了李四,李四带着王二麻子刘二狗子一行人来了,全然不管张三认不认识王二麻子刘二狗子,也不顾张三口袋里的钞票是不是够买单,张三为了面子,碾人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只好硬着头皮买单了。钱不够?那好办,东扯西借反正你自己还
不管林烈认不认识,一帮子顶头上司带来的人,林烈自然也没办法碾人。至于是洪大人的舅子还是万知府的姐夫,林烈也管不着。十里八乡的乞丐更是闻风而动不请自来,连往常根本见不到的流浪狗也是满世界乱窜蹭吃蹭喝,林烈估计这些狗吃完这顿差不多也到头了。满世界都闹灾荒缺粮食,这满地跑的荤食谁肯放过?
“余自为官以来,我朝天灾人祸接踵而至从无间断,乡村人影寥落,道左牲畜绝迹。月前剿贼出入马铺墩,惊为世外桃源。今再至保宁堡,依然震撼莫名。与那俞兆阳值千户时不可同日而语,林小友真奇才也!堡内居民衣食无虞不说,四万多流民也安置妥善。田地井渠修置齐善,工农将士相处恰宜。两月未见,墩内堡内又是一番新景象,本官只是好奇,满大明都是那般景况,为何独你保宁堡与众不同气象万千?林小友何以教我?”三杯酒下肚,洪承畴也打开了话匣子。
“洪大人谬赞”指着屋外乐宴欢歌的堡民:“洪大人诸位长官且看,今日秋收饮宴,我等与诸堡民所饮所食可有不同?”林烈不答反问。
众官老爷一瞧,好嘛,起先没注意,这些大佬与那些堡民吃的喝的尽都一样,并无半点不同。炒土豆丝,土豆炖排骨,西红柿炒鸡子,辣椒炒肉喝的也是粗劣的杂粮酒。
一席官客顿时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武官倒还好,张应昌贺人龙等武将浑然不觉有甚不妥,推杯换盏吃得酣畅淋漓。一众文官颇觉有失身份,自己什么地位?那些堡民什么身份?怎可与那些乡野村夫吃喝一样?当下一个个踌躇起来。林烈将一众官客表情看在眼里,也不戳破,自顾自夹一口菜饮一口酒好不自在
自古武将打天下,文官治天下。何为治?治理打理之义也。眼下就一个小小的秋收宴,一些文官就自觉高人八等,还谈什么治民治天下?治民如果是仰仗身份操纵黎民百姓,是个官都能行。
重文轻武之风自宋以来颇有愈演愈烈之势。宋时是重文轻武没错,可韩琦身为宰相尚有领兵之胆魄,范文正公且有守边御敌之勇决反观大明,经历过成吉思汗的铁血践踏,明朝丝毫没有汲取教训,崇文抑武之势日趋激烈。就朝堂里那些只顾着党争的文臣大佬,你叫他带兵打建奴估计都得尿裤裆,偶有一两个耀眼的文武全才的人物,也叫那些朝堂之上的文臣大佬活活玩死
洪承畴面色尴尬,这些官员的神情姿态他当然也瞧见了,自己所问也有了个模糊的答案了。
“洪大人,这叫大锅饭”林烈呷一口酒也懒得理会那些文官作态,悠悠道。
“哦?大锅饭?可有说法?”贺人龙嘴里尚塞满酒菜,含糊不清的问道。
众席客眼见洪大人依然泰然自若吃喝,当下也放下身段,重新落座向林烈投以探究的目光。
“所谓大锅饭,便是值艰难时期把所有的钱粮财产聚拢起来统一分配调度,唇齿互依同舟共济以度过灾期。一应吃喝用度日常所需均由千户所分配到户,按人口比例分发衣食所用。农事工事也由千户所以任务指标的形式分摊到户如此一来,这就形成了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大集体,大家通过劳动为这个集体增添收获,再从这个集体内获取自己应得的衣食用度份额”
“可有些人自有家财,不愿加入这个集体之内呢?”洪承畴追问道。
“自然不勉强人人这般,但人的群居习性使他们不得不加入进来。比如说洪大人自己粮田无数,存留所需自忖能度过灾期,可日后有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该如何自处?你未对这个集体有过贡献,自然也谈不上找这个集体帮衬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