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 1)
秋风萧瑟,吹落一地枫叶,邺城本就有佳句“停车坐爱枫林晚”的美名,如今已入秋,自是满地火红枫叶,若是平时,定有那才子佳人,文人骚客,携手同行,一面品那秋蟹,一面赏那枫叶,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好不自在,好不悠哉。
但是现在可就没这么悠然了,现在满城戒严,莫说出去游玩,便是出门都不见得有几个人。围城九月,本来乐观的士族大夫,豪绅商贾都被这仗打的人心惶惶,如果不是有姜玉茗在,估计都跑了一片了。
姜玉茗坐在邺城总都统府上,他闭目不言,一位位都尉,幕僚,以及各种官员都井然有序的走进都统府大堂,各自落坐。今天,姜玉茗忽然请来所有官僚,言有要事所商,故而大小官员基本都到场了。
人来的都差不多了,姜玉茗张开眼睛,有些目眩,毕竟也都快五十的人了,连年征战,身体早已不像从前了,他喝了一口水,缓缓说到:“诸位,自圣帝三十七年起,我姜某开始崭露头角,平夷族,破东瀛,镇边疆三十载,算上先帝,我也可以说得上是,三朝老臣了,如今,皇室凋零,国祚微弱,逆臣渔阳曹沫已得大势,我等固守邺城,已是断粮三日,邺城百姓苦不堪言,我,姜玉茗,请辞上柱国,愿降北阳,诸君若有不愿苟同者,可离去,姜某绝不动手脚。”话音刚落,众人都不相信“上柱国莫再言笑了”“是啊是啊,大柱国定在说笑”。姜玉茗只是轻轻的说:“我说,愿降。”
不少都尉站了起来,不少言官也不再说笑,一名都尉死死的看着大堂正中央的,离他其实较远的大柱国,神威将军,大青的军心--姜玉茗,他瞪大了眼睛,有些嘶哑的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玉茗的亲卫骂道:“放肆!”
姜玉茗只是挥挥手,让他的亲卫退下:“我说,愿降。”
那名都尉听完,连说三个好字,拔剑而出,却不是刺向姜玉茗,而是在地上划一道线,他死死的盯着姜玉茗,嘴上说着:“今日愿与我许某共护大青的,来这边!”话音刚落,八名都尉毫不犹豫的站过去,还有几位也想过去,但被自己的幕僚给拉住了,他们犹豫了下,还是没有站出去。文官中,仅三位地位低微的读书人站了出来,那些个老狐狸,都岿然不动,仿佛这件事他们都没有看到一般。
姜玉茗坦然看着那个姓许,名旭的都尉,他开口说道:“很好,大青还有你们,很好,我说话算话,你们走吧,不过各自的部下,想留者留,不得强迫,可否?”,许旭瞥了眼依然坐着的文官与都尉,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是他的好友时,他眼神逐渐冷淡,淡淡的说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卒葬沙场,女儿殉江山。愿他日与诸位再相遇,诸位依然蒸蒸日上。告辞!”说完,大步踏出都统府,没有丝毫犹豫。
姜玉茗看着沉默的众人,:“诸位去统计人口,然后归总给秘书郎,好了,散了吧。”
待众人皆散去后,他坐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他靠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现在的他,没有锐利,没有悔意,只是一个快五十岁的老人,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他静静的坐着,如同一个佛塑,直到秋月打到他的脸上,才离开这里,因为,实在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