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天光大亮，有胆大的村人到长治家院门口打探，一见这人间地狱便吓得腿肚子打转，叫了声“妈呀”转身跌跌撞撞逃走，鞋飞了也顾不上捡拾。

于是，只剩下衙役仵作在此收拾，把找出来的匪人摆放一堆，殉职的兵丁安放在另一处，众多受伤的兵丁自有医官照护。春花被找到了，小姑娘竟毫发无伤，却一直痴痴地傻笑着。

有两个衙役搜寻到长福和高玲前，饶是他们见惯了生死，也被高玲的死状吓了一跳。一人用手中的刀拨弄了一下高玲的头颅，惊叫了声：“我的娘咧！这使了多大劲啊！”另一人踢了踢长治，奇道：“咦？这人没受伤啊，咋就死了呢？”

这个“死”字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把委顿在地的公冶长福一下子激醒了。长福目光如炬，如两柄利剑直刺得二人打了一个冷颤。二人感觉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一道虚影从他二人面前一晃，不知对方使了什么手段，腰间的刀已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长福左右开弓，稳稳地把刀架在二人脖颈上，冰凉的刀锋让二人的血一下子凉了，却听身后长福用更冷的声音说：“你们也要死！”

“不要！长福！”小姐看着立时围上来的兵丁，噙着泪喊道。

县官黑着脸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喝道：“混账！你家长治一时糊涂，被土匪蒙骗，我自会想办法周旋，不让此事累及族人，你现在这做派干什么？！”说完，县令先不动声色地朝长福挤挤眼睛，接着目光又飘向泪盈盈的女儿。

长福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夫人，又滑过满地的尸体，竟愣住了，目光呆滞地看着夫人，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松手，两把刀苍啷啷掉于地上，那两名兵丁忙连滚带爬地躲于众人身后。

“嗯哼！”县官满意地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说，“公冶长福突逢巨变，受了巨大的刺激，发了失心疯，总算未酿成大错，就先不计较了。”

众人唱诺。

公冶长福再也不理睬众人，径自出门而去。

来来犹豫了一下，没跟上去，他弯腰将夫人扶着坐在一旁。夫人摸出手绢擦了擦泪，朝来来点了点头，说：“来来，你是个好孩子。”

来来仿佛被甩了一鞭子，心漏跳了好几拍，喃喃地说：“不，我不是。”

这一日的太阳如一颗散了黄的鸡蛋，有气无力地照着。孤山村竟是死一般的寂静，狗不吠了，猫不叫了，连鸡鸭都禁了声。

兵丁们收拾了一个上午，正准备撤退。却耳听得唢呐声响，抬头远眺，只见两根白幡打头，后面隐隐跟着两辆板车，上面摆放着两口棺材，再细一瞧，那伸平双手，高举白幡的不是公冶长福还能是谁？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这群刚刚心中还在兴奋地算计功劳的人，这会子都开始打鼓，只望这位爷不要暴起伤人，让他们功成身退。

公冶长福带人见门收殓了长治夫妇的尸首，县尉小老头有心阻止，但瞧了瞧长福的神色，又缩了缩肩膀，躲到县官的身后。县官抬头看看天，接着专心地研究院墙头那棵大榆树的枝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