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悔堂(1 / 2)
入夜时,她回到小院,老仆妇在门口等候多时,“首领,四卫长复命,正在万悔堂等候。”
“知道了。”
万悔堂,万悔堂,鸩羽卫之驻所,只在她的小院旁边隔着一道矮墙,此处镇守国朝中最不为人所知的辛秘,守卫着国朝最精干的武士。外人有进无出,有去无回。鸩羽卫有七卫,一卫护佑皇家安全;二卫随首领行事;三卫收集刺探情报;四卫行动抓捕;五卫潜伏江湖外邦;六卫关押拷问;七卫最为神秘,据说做些不能拿上明面的腌臜事,除了首领,无人见过七卫中人。
此刻,万悔堂中灯火通明,百重绢纱自梁上悬下,重重叠叠,绣的是整个殷朝疆域全图,绢纱之下,是犬牙互错的浅池,若有心人细看,或能察觉,那浅池边廓便是模仿着殷朝海疆,池中高地小岛的位置与现实中殷朝海岛位置一模一样。一个小小万悔堂,已将整个殷朝万象容纳其中。
四卫长站在绢纱尽头等候,此处立有一块高大屏风,汉白玉的雕刻将熙梁巷坊沟渠勾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他回头,一道纤细身影自绢纱后缓步走近,步履无声,寒意已近。
“首领,”他单膝下跪,双手奉上金乌日轮令,“属下幸不辱命,已将叛徒带回,特向首领复命。”
她目不斜视,径直掠过四卫长,走到屏风之前,回身,金乌日轮令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她手中。“辛苦了。”她道,“可有收获?”
“那叛徒只说冒充鸩羽卫恫吓朝廷官员是为了讹诈钱财,其余问不出来。”四卫长咽咽口水,“他出自三卫,手中有着些百官情报,若是贪财做出此举尚能理解。”
“三卫长何在?”
老仆妇在远处答复道:“正在堂外待罪。”
鄢莳摆摆手,意示四卫长先退下,她需与三卫长商谈。
三卫长是个精瘦的汉子,容貌普通,一脸憨厚朴实相,是扔到人堆里根本找不出特点的平常人。他甫一进万悔堂便叩首称罪,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叛徒着实是鸩羽卫之耻,自请革职领罪。
鄢莳待他表演完,冷不丁笑一声:“若有闲工夫不如替我想想如何管制三卫手下,杜绝此事再发生的可能。”
三卫长即刻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趴在地上摊开,道:“是,首领容禀,属下已再次梳理三卫情报收集流程,其中可能有疏漏之处都已……”话未说完就被鄢莳打断,“不必事无巨细,我相信你能做好。”她道,“若是还有闲工夫,随我去见见那人如何?”
“这……属下遵命。”
万悔堂下,乃鸩羽卫影狱,前朝时是闻风丧胆的诏狱,隐蔽昼夜不见天日,终日只有蛇虫鼠蚁为伴,外边不知道的人都会说,宁死三次不入天牢,知道的人却都会说,宁死十次天牢不入影狱。死在天牢,尚有人收尸,卷宗上尚能留个名字,家属还能寻一寻骸骨;若是入影狱,便等于世间从此查无此人,死在里边也不会有人理会,影狱牢房中都是不知何年何月的白骨堆白骨,便是死也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三卫长一进影狱便忍不住捂住口鼻,职责不同,他极少来到这里。这是六卫的地盘,偏偏六卫长又是个极难打交道的人,他更是不愿意接触。
有人已经提前点好风灯等候他们前来,穿过狭长甬道,二人隔门站在一处牢房外。“这已是影狱最干净的牢房。”阴暗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嘎嘎响起,听得人心慌发毛,那应该是六卫长。
“无妨,开门吧。”鄢莳话音才落,铜锁应声解开。
三卫长不可思议地回望一眼声音发出的阴暗处,可惜并不能看到什么。他只好随鄢莳一齐走近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