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殁冬·凯洛Ⅱ·哑巴骑士(1 / 3)
复兴纪元982年
龙河
凯洛习惯了苏莱娜,有时,他们似乎是一个被一些只有两人可以看到或听到的秘密链条连线在一起的人。苏莱娜用拇指和食指夹著一个空杯子,这段时间我在她的军队里有了新外号——哑巴骑士。当我们后来再次单独相处时,我没有抱怨肌肉因在马背上盘腿坐的酸痛。我想知道,在这些陌生人骑马侵入克拉索尔公爵领地之前,这个女人的生活一定曾经是什么感觉:有多少孩子?有多少朋友之间的欢笑?在温暖的火炉旁共同进餐,在蓝天下,在绿野上,满是成熟的谷物,等待著收割女郎在每个田野上跳舞,唱歌,同时在纺纱?古老故事保持沉默,战争总是如阴影般跟随我们,无论马匹把我带到何地。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每顶帐篷下没有说话声,在那里,女人紧挨著赤身裸体的战士睡觉。在这里,男人紧挨著赤身裸体的战士睡觉。苏莱娜她有点肥胖,她的脸颊像丝绸一样柔软,她紧闭著眼睛不愿意睡觉。但我还很年轻,我自己的想法往往比我周围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要有趣。至少现在没有眼泪流下来。
太阳在我们的篝火上缓缓升起,然后突然间它的光芒充满了所有的帐篷。有几个人开始唱歌,其他人开始收集他们的东西,准备向另一个城镇或村庄前进。离开这里是件好事,凯洛想。他从马背上取下鞍囊,回到屋里,发现苏莱娜已经醒了。我们给马套上了马鞍,这些马从前一天晚上就被拴在了树上。不用任何人指出,找到正确方向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这里已经没有村庄。寒风刺骨让凯洛时刻警惕长冬,我紧抱著温暖的苏莱娜,她为了更加羞辱我,让我与她同乘一匹马。当我们留下最后几缕从篝火中升起的烟雾时,我意识到有多冷。我的呼吸变成了白色的气流,空气灼伤了我的肺。我的双臂无力地垂在背后,但不知为何,这似乎不是一个太糟糕的位置。
“你真的是骑士吗?为什么你不去自杀还是战死?仅仅为了我的怀抱里苟且偷生?哑巴骑士。”苏莱娜嗤笑著嘲讽我。我没有舌,但我有手。我应该死的,我埋在她的身体里摩擦,苏莱娜双手抓著马辔。“你真是个懦夫,”她说,透过狭窄的眼皮看著我。她的嘴唇微微张开,舔了舔牙齿,我想过要吻她的嘴,但我却问了她另一个问题。‘你认为我会原谅你吗?’她摇了摇头,我看不出她是生气还是伤心。有那么一刻,我忘记了其他一切。我想永远这样下去,直到死亡降临到我们身上。在有人能保护你的感觉中,有一种非常令人欣慰的东西,尽管你知道最终它必须结束。
我闭上眼睛听到了三名巴亚纳骑手策马赶来,三名骑手赶到苏莱娜面前时翻身下马。一名为首的骑手说。“大人,有几十名骑手倒下了,瘟疫与风寒。”其中一个骑手摘下头盔,苏莱娜的表情完全变了。她站得笔直,身体僵硬,我意识到她已经知道这可能发生。这就是她允许我将她紧紧抱住的原因。“召集我的将领来大帐议事。”她意在让军队放心。于是,我紧紧抓住苏莱娜,等待著死亡,同时看著士兵们围著我,似乎在确认我不会逃跑。当我们骑马回到大帐内,被苏莱娜召集的将领们很快来了,他们很多是女人。当他们看见我坐在苏莱娜腿上时,一个女将领嘲笑道。“哑巴婴儿。”苏莱娜纠正说。“不,驯化的狗。”他们坐成一圈,讨论需要做什么,但没有一个人敢直接跟苏莱娜说话。最后,苏莱娜用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对他们说话。“你们没有什么想法吗?我们出发时有八千骑兵与一万二千步兵,现在,我们只有三千骑兵与八千步兵。”
一位名叫阿丽亚的将军举起了手。“我们需要立即离开这个国家!去北方、南方、东方、西方—任何地方!”
“但我们应该去哪里?”苏莱娜平静的回应道。“长冬,瘟疫,饥荒。我们在河滨城杀死了克拉索尔公爵,在雾井城与高冠峰堡毁灭了克拉索尔公国的军队。但我们攻不下他们的石头城堡。”
另一个高大的红色短发女人回答她。“那我们就在山上打,我们要在他们的据点里攻击他们。你知道,敌人喜欢躲在城墙和塔楼后面。如果我们能摧毁这些城堡,我们就不会损失任何在城内作战的部队。你想用什么?长矛和剑,标枪,弓箭?不管我们怎么决定,反正军队会跟著我们走。”
苏莱娜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静静地听著。其中一位年长的将军开口了。“他们已经离开了他们的城市,去山里生活了。他们躲在山洞里。其中一些洞穴大得足以容纳整个军队。我们的军队也畏惧于寒冷与饥饿,我们应该回去家乡或者大托尔伊克。”
“老埃尔西,你是我的马术教师,你知道我不会逃跑,逃跑的战士只会是耻辱。我是为了荣誉而战。”我听到苏莱娜如此回应。“那么大家怎么看?我们应该向北走,回家,还是继续向南走,尝试闯入克拉索尔人的山地要塞?”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咳嗽声打破。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过去几周里已经失去了家人和朋友,其他人则因为连续几天日夜骑行而疲惫不堪。
这个决定对我来说似乎很明显。如果敌人正在进攻,撤退是不可能的。但我的舌头与双手的食指已被苏莱娜割除,我早已死去。我努力想象,站在这里,周围都是敌人,无数人的生命取决于她的决定,对苏莱娜来说,这一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算了,把所有军队里患病计程车兵以治病为名送到医师那里,然后半夜全部杀死,他们的尸体与所有接触过的物品都会焚烧成灰烬。”苏莱娜皱起了眉头,她转起了羽毛笔,当她紧张的时候总会这样做;当羽毛笔转了三圈后,她把羽毛笔放在羊皮纸地图上。“征召龙河上游的所有船只与砍伐河边的树木建造船只,我们要顺著龙河而下。”
之后,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所有的将军都一致同意这个计划,只有那位年长的老埃尔西将军激烈的反对这个计划。他指著龙河下流说。“小殿下,围攻永恒之城是不可能的,我们只有三千骑兵与一万四千步兵。而且至少需要四千步兵驻守各处征服地点来确保运输。永恒之城的查普斯城墙高达十米。”
她的称呼改变了。“将军,你忘了我们有武器与决心。”苏莱娜尖锐地回答,瞪著他。“如果你担心补给问题,那就派五百名骑兵来陪我们。”
埃尔西深深地低下了头。“是的,公主殿下。请原谅我。”当他们讨论完后勤问题后,将军们回到了他们的帐篷,开始给他们的下属写命令。很快,帐篷里除了仆人之外就空了,他们忙著收拾食品、衣服、毯子和武器。
日落时分,我们准备好了行军。我和苏莱娜走在一起,太阳看著最后一批士兵消失在远方,留下一地的尘土。我注意到苏莱娜今天没怎么吃东西,我给她提供了一些乾肉。她接受了,但拒绝吃任何面包。我希望我能加入他们,但我像一只死兽一样被绑在马鞍上。事实上,我正考虑再次死亡。我希望这一次,苏莱娜不会注意到。她可能会因为我没有说话而感到高兴,但我只希望她不记得我是个男人。我们走得很快,几乎没有休息,只是停下来给马匹浇水和吃饭。凌晨时分,我们到达了龙河河畔,巴亚纳人将大篷车停下并重新驻扎帐篷。我们向下游的山区行进。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我们经过了几个小镇,其中大部分在几个月前就被废弃了。这些地方闻起来很可怕,好像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人类排泄物的臭味覆盖了我们的鼻孔。在这些荒芜的地区行进了两天后,我感到沮丧和绝望,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回头。
离开这些小镇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叫梦之湖的地方。这个湖由地下泉水与山上的瀑布提供水源,异常清澈。从远处看,它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著上方的天空和云彩。湖的另一边是一片长满松树的森林。它让我想起了永恒之国附近的森林,我曾经在那里和我的祖父一起度过我的夏天。一片寒冬的梦之湖,进入长冬的气温骤降让温度可以结冰。梦之湖,冰之湖。“我渴了。让我们喝些水。”苏莱娜带著我离开了其余的人,脱下了她的盔甲。我注意到她的面板看起来很光滑,不像我自己身体上的皮肉。我觉得和她单独喝水很尴尬,但我还是喝了。“有什么不对吗?”她注意到我的沉默。我摇了摇头,我不想说什么。相反,我给了她一半的水壶。
苏莱娜出乎意料地让人们在湖边驻营,她的大帐一向宽大。脱掉盔甲后,苏莱娜爬到被褥上,在我身边伸了个懒腰,仍然穿著整齐。我瞥了一眼她的脸,意识到我爱她,比其他人更爱她。胜过我的母亲,胜过我的兄弟,甚至胜过我的妻子索兰芝。尽管我很讨厌自己的软弱,但我还是忍不住习惯她的支配。她的嘴唇拂过我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