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黄雀在后(1 / 2)
宝鼎哈哈大笑,道:“你有没有见过落在井里的青蛙?”宋庆道:“见过又怎样?没见过又怎样?”右臂举高,示意众部属上前拘捕。众兵牟见得宋庆气势凌人,以为宝鼎真的束手就擒,不由得目露凶光,手持兵器,迈上几步。宝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微笑着说道:“那在井里爬不岀来的笨青蛙,以为他头顶的那片天,便可以代表整个世界了,宋都头,你好像正是那只愚蠢无知的大青蛙啊?”宋庆面皮青一块,紫一块,提起两只拳头,在宝鼎头上摇来晃去,嘶声喝道:“你说什么?”
朱师爷眼见主子即将受辱,喉咙间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其实他本意是想大义凛然将宋庆训斥一番,无奈嘴巴漏风,铿锵有力的字眼立时成了一滩捧不上手的烂泥浆。急得他搓手跺脚,满头大汗,宛如一只抢不到肉骨头的狗。宝鼎朝他点了点头,显然对他的行为极是赞赏,随即别过脸去,凝视着面目可憎的宋庆,眼中忽然充满了讥讽,可怜,冷冷道:“你的见识充其量和不识大体的村夫泼妇不相上下,若是肯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也就罢了,这上蹿下跳的,岂不是害了自己?”
宋庆怒道:“你不想活了?”一对拳头始终不敢落到宝鼎身上。宝鼎拿起空酒杯,宋庆不由自主提起酒壶斟满,宝鼎微微一笑,喝了口酒,道:“你做官多年,可是你懂得官场规矩么?”宋庆冷笑道:“我不懂,难道你就懂?”宝鼎道:“就算我背后的那个人倒了,他的对头不仅会对他的门生赶尽杀绝,而且还会大力拉拢,为其所用。权力斗争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争取大多数人的拥护,使得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人是要杀的,但所杀的也是对他构成致命威胁的几个人,至于剩下的虾兵蟹将,根本不足为惧,分化瓦解基本就可以搞定,一个也不放过,这个人不是脑子有病么?”
宋庆怔了一怔,道:“谁都知道你是那个人的忠实走狗,你是逃不了的。”宝鼎道:“只可惜我这条狗不是对他最有用的,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官。圣上没有登基之前,那个人已经替圣上做事。那时七王夺嫡,圣上最不被看好,好多人笑那个人目光短浅,劝他另换主子,那个人不为所动,鞍前马后,尽心竭力。这份忠诚,圣上可是记在心里,只要那个人不做谋反叛国之事,圣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大对头,恐怕有生之年,也看不到他倒台了。”宋庆有些听不明白了,问道:“既然圣上宠爱于他,为何要经常与他过不去?”
宝鼎道:“因为给圣上办事的又不是他一个人,圣上必须要给其他人面子,只有时不时大骂他一通,说几句要他回家种田的狠话,其他人心里才会感到舒服。但是骂归骂,他的地位何时有动摇过?你听了几句道听途说,便急吼吼的与我翻脸,看来你这个人,脑袋里装的是坨屎,根本就没有脑子。”宋庆目瞪口呆,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额头滚落,他忽然拿起一碗劣酒,一口饮尽,道:“宋某醉了,胡说八道,请大人多多包涵。”宝鼎冷笑道:“你觉得我还敢相信你么?”宋庆面色极是难看,喃喃说道:“你想我死不是……”
说到此处,他突然跳了起来,厉声长呼,叫道:“你们……竟敢暗算我?”只见他胸口,两肋鲜血直流,三个军汉手执利刃,一滴滴血珠从刀尖落下。这三人异口同声道:“你刺杀朝廷命官,难道不该死么?”宋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厉吼,叫道:“我和你们拼了!”却向宝鼎扑去。他身躯刚动,一军汉从左侧堵上,刀光一闪,将他右臂齐肩劈断,另一军汉接着嗤的一刀,刺入他的后心。宋庆哼也不哼一声,软软的倒下。第三名军汉一个箭步抢上,揪住他的头发,刀锋旋转,割下他的脑袋。众乡民惊得面无人色,失声尖叫。
阿宝叫道:“爸爸,爸爸!”连滚带爬,冲了过来。一军汉咬了咬牙,一刀砍在阿宝脖子上,血花飞溅。阿宝仰面倒下,一命呜呼。宝鼎叹息道:“像你这样活在世上,简直生不如死,唉,早死早投胎,对你何尝不是解脱?”三军汉躬身答道:“大人英明!”三对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宝鼎,眼神灼热,好像在期待得到某种回报。宝鼎大笑道:“你们替我做事,我当然要给你们加官进爵,可是都头的位子只能一个人坐,这该如何是好呢?”三军汉情不自禁握紧手中的刀,凝视同伴的时候,眼中已有浓浓杀气。
宝鼎道:“且慢,你们都是我的得力干将,怎能自相残杀,窝里斗呢?”三军汉道:“请大人明示。”右手仍不离刀柄。宝鼎沉吟片刻,道:“咱们自己人竞争,只有做到公平公正,才能避免伤了和气,大家以后还是齐心协力,推心置腹的好兄弟,是不是?”三军汉还是那句话:“请大人明示。”右手却离开了刀柄,抓搔后脑勺,表情迷茫,显然无法猜透宝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宝鼎道:“竞争是什么啊?就是要看谁本事大,有手段,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提拔人的标准是什么,谁能给我带来更多的财富,他就是我左膀右臂,心腹亲信。”
三军汉听得一头雾水,翻来覆去仍然那句话:“请大人明示。”宝鼎微笑道:“比如说马步军都头的职位是杂货铺的一件货品,你们三人同时看上它,那该怎么办呢?当然是价高者得。哈哈。”三军汉咽了口唾沫,急声问道:“大人开价多少?”宝鼎晃了晃张开五根手指。三军汉齐声问道:“五千两银子?”原来宋庆职务是从前任知县花二千两银子所得,如今宝鼎开出五千两银子的价格,实在算不上漫天要价,三人觉得心中跃跃欲试,寻思只要比同伴再多出三五千两银子,马步军都头一职岂非囊中之物?
宝鼎摆手笑道:“是一年五万两银子起,三年一付,概不拖欠。”三军汉面色大变,嘶声说道:“什么?”宝鼎道:“看你们一个个不爽利的孬样,我都替你们脸红害臊。哼,马步军都头赚钱厉害得很,以为我不知道么?为什么青龙山的土匪一直剿灭不了,难道那些人很厉害么?也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因为他们每年会给马步军都头一笔丰厚的钱财。若是一鼓荡平了,岂非断了自己的财路?为什么本县的地痞流氓特别多?偷盗抢劫的案件特别多?因为他们有马步军都头罩着,他们有胆量肆无忌惮。哼哼,你们财源滚滚,却待我抠抠索索,还把我放在眼里么?”
三军汉低声道:“一年五万两银子,恐怕亏得连裤子要当掉了。大人能否高抬贵手,给属下留口饭吃?”宝鼎冷笑道:“只要动一动脑子,一条条财路不就在眼前么?斧头打凿,凿打木嘛,愁眉苦脸做甚?我是让你们赚钱发大财,光宗耀祖,又不是要你们下十八层地狱。”三军汉见得宝鼎铁定了心,绝不相让,自己此刻又骑虎难下,除了硬着头皮应允,实无它法,道:“属下听从大人的安排。”心道:“你要逼我们得走投无路,我们就去逼着老百姓家破人亡,反正谁也别想过好日子。”
宝鼎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瞟了小颜一眼,笑吟吟说道:“今天本官要务在身,就不搞你出五十,他跟一百,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的那一套,咱们速战速决,一锤定音,如何?”三人满面通红,只觉得心头突突乱跳,暗自盘算该出多少钱,才可以一举成功。宝鼎点头道:“既然你们心无异议,咱们就直奔主题。”三人几乎同时报出价格。一个报六万,另一个报五万五,第三个报十万,便即分出胜负。众人不由得发出一片惊叹之声。输的二人定了定神,强作欢颜,向赢家祝贺。
赢的那人唯恐夜长梦多,吃了几杯酒,返回城里,筹钱去了。宝鼎平白无故得了笔横财,心下畅快,放声大笑。笑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长长叹息。众人以为他又有损人利己的念头,心里连珠价叫苦,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陈银瓶幽幽的道:“宝大人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单枪匹马可是会把身体搞垮的。是我不识好歹,不能替宝大人分忧解难。”宝鼎笑道:“难道你想替我做媒?”陈银瓶斜眼瞧着小颜,道:“她温柔体贴,不像我见异思迁,定然是个贤内助,不会是男人的累赘。”
宝鼎眼中露出热切的神色,道:“她愿意嫁给我么?”陈银瓶笑道:“她若是不愿意,岂非眼睛瞎了么?”大步走到小颜身边,抚摸她的头发,道:“你的命真好。”小颜道:“我……我……”说了两个“我”字,低声哭泣。宝鼎站起身来,冲着长者拱手,意气风发道:“小婿宝鼎,拜见岳父大人。”双腿微曲,似乎要跪下去。长者动作更快,“卟通”的一声,跪在地上,道:“大人能娶小女,小人荣幸之至。”连连磕头。宝鼎道:“哪有丈人拜女婿的,不是乱套了么?”却不伸手搀扶,任由长者额头撞得“嘭嘭”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