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女之旅-其五（2 / 2）

“琉佳以前就是人类啊！她喜欢我们有错吗？”

“妮娜，让她自己答。”

“加林，求求你，加林。是我的错，是我硬要让琉佳留在这里的。”

妮娜真诚地跪在地上，两手仿佛是被钉在了加林的衣服上。她可怜巴巴地抬着头，睁着两只无辜的眼睛，像一株黄草在卑微地祈求太阳。“她明天就会走了，请放了她吧，她不会再来打扰这个村子了。”

“这不行，既然抓住了魔女，就不能视而不见。”加林斩钉截铁地说，“将魔女关到仓库里严加看守。你，现在替我送封口信到领主那里，这件事必须要通报给王城。”

“不行！”见我要被带走，妮娜立马撒开手，连滚带爬地冲到我身边。这回她搂着我的脖子，众人拉扯也丝毫不愿松开。“惩罚我吧！到了王城琉佳会没命的！大家，我求求你们，看在琉佳帮我们做了那么多的事！珍妮，我也拜托你，对不起我不该疏远你。之后我会好好向你道歉，求你也帮我劝劝加林！”

无人应答，人头安静有序地攒动，明晃晃的火光照着一张张陌生而冷酷的青脸。我依旧认不出哪一个是珍妮，不知道她是否也同加林一样，变得与妮娜记忆中的模样迥然不同。

“把她拉开，把魔女带走。”

“我不要！谁拦我，我就咬谁！”

“去拿根绳子来，柜子里应该还有一瓶麻药。”

“别，让我来劝她。”我说，“放手吧妮娜，就按加林说的去做。你已经为我付出得足够多了，我怎样也感激不尽。可以到此为止了，我不想破坏你和大家的感情。”

“为什么？你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你终于知道该向哪里迈出脚步了，竟然要在这时投降认输吗？你抚慰了我的孤独，开解了我的心结，让我恍然大悟什么才是真正的朋友。我已经彻底清醒了，圣水也不会把我的眼睛洗得像现在这么明亮。我如果不为这样的朋友竭尽全力，就算拥有再多的朋友，我也永远是孤身一人。琉佳，你说错了一点，我的爱并不宽广，我只会为真正值得的爱付出真心。”

“等等，妮娜！”

我瞟见妮娜的手心里露出一根削尖的木刺，我立即明白她想做什么危险的蠢事了。只见妮娜飞身扑向加林，像一团白色的烟云将加林团团围绕。刹那间，仿佛水开了，灼热的蒸汽喷飞紧扣的锅盖，一声爆炸开裂了稠密的黑天。锅内锅外都在蒸发、沸腾，指针纷纷跳出临界值，连锅也禁不住熔化。冲天的热柱耗尽了动力，正从高空俯冲倾倒。然而地狱的中央，飙升的温度却不会停歇，它在永无止境的长道上一骑绝尘，势要去挑战物理的极限。

男人在喝骂，女人在尖叫，枝条在飞舞，水滴在溅跃。火把上的火焰翻转扭曲，忽明忽暗，光影错乱。一个人头仿佛长了三只长臂，小腿踹破肚皮挂在半空，脊柱上伸出七节手指，头发在屁股侧面迎风飞扬。时间仿佛倒转至上古的洪荒年代，天地万物失去了纲常，乱作一团，道德与良知也都随着逐渐原始化的本性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