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火车(2 / 2)
昨日的列车表上,确实是有一班没到的车,但赵老四没见着骑马的人来报信,只当是再其它站抛了锚。由于车站与车站之间要靠马匹传信,这种抛锚的消息通常只会通知故障路段的前后两个站点。
可如今这辆火车却静悄悄停在这里,看不见插着的旗子,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喂!里面有人吗?”赵老四敲了敲驾驶舱的窗子,然后等待了一会儿,却没听见有人回应。
“真是荒唐!出了事故怎么办?”赵老四有些生气了,他使劲踮起脚,想透过玻璃看看驾驶室的情况,但玻璃里面沾了雾气,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赵老四使劲拉了几下把手,但是车门是紧紧锁着的,纹丝不动焊在车上一般。于是他只好斥骂一声,跳下车来,看向后面的车厢。
这列车跑的是货运,火车头后面首尾相接挂着的大都是顶端开口的货车厢,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麻袋,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在整列车的最后面倒是一节带顶的车厢,一面杏黄色的三角旗子被挂在这节车厢的顶上,正有气无力地耷拉着,隐约能看见旗子上写着的“镖”字。
即使忽略这面显眼的旗子,单从它两侧密密麻麻铆钉固定的黑色铁板以及门板上开着的射击孔就看出,这节车厢的作用是押运而非载客。这种车厢最早是宁远伯所造,用来遏制满清的骑兵,寻常弓弩和火枪都奈何它不得,而车内的士兵却可以安全地对外射击。在辽东大捷以后,这种车被不少镖局看中,专门用来押运最珍贵的货物。若是有劫匪靠近,镖师们便会拉开射击孔的挡板,把枪口伸出去开火。在这样坚不可摧的移动堡垒面前,就算车厢里的东西再诱人,劫匪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小心了啊,我是修车的,别走火了!”赵老四远远地喊了声,然后慢慢靠近过去。
没有人回应,射击孔的挡板也没有被拉开。只有车顶上那面镖师旗伴着微风不紧不慢地摆了几下。赵老四突然觉得风里带了一丝咸腥的气息,是很熟悉的味道,但是记不起在哪闻过了。
他从心底浮起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详预感。
“人在吗?”他走近车厢,刚想拍门,却又收回了手。
视线顺着铁门,他看见猩红的液体正沿着门缝汇聚到一起,然后一滴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摊黑褐色的污浊。
他突然回想起了这种味道的出处。那是崇祯十二年,一列脱轨火车的事故现场。当时车厢里四十个乘客,只活下来十个不到。
这是人血的味道。
群鸟从山间扑棱棱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