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刀与握刀(2 / 3)
但是李惟清听他这么说的时候眼中意味不明,只是沉默不语,连一向泼辣咋呼的白鸟都安静下来。雀鸣春磨了李惟清好久,李惟清才点头答应,可又像个老妈子似的千叮咛万嘱咐,要是下决心要学,就得好好学,而且得学好。
雀鸣春自然是满口答应——可到了现在,他在李惟清面前学刀的决心显然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你上点儿心啊。”李惟清坐在雀鸣春后背上,侃侃而谈:“我这居云刀的第一式最好上手,也最容易练出点名堂,你倒好,二十三天了,光学了个形,其他的好像那个八字只有捺——根本没撇。你又不是生性鲁钝天资欠缺,但凡下点苦功给点劲,这一刀少说也能练出个三四了。你可别小看我这居云刀,你小子能学到就偷着乐吧,有多少人想学都学不着。当初你想让我教你的时候我为什么犹豫?因为它太强太牛了,别人一看到如此刀法便要心醉神迷,站着不动就让你斩于马下……”
“哎呦哎呦哎呦,”雀鸣春抗议,打断李惟清:“李惟清,李大爷,您就别吹牛了,听你这么一说你都得是个大宗师了,您才比我大几岁啊?莫非是娘胎里修炼三十年刀法?您这是好为人师还是想替我那没了的娘多唠叨唠叨我啊?我不缺母爱的,我那婶子每天都关照我,那化骨散是顿顿不落啊,听你这一席话,我觉着我的脑袋瓜已经开始融化……”
李惟清脸色一黑,屁股一沉,给雀鸣春坐得一声闷哼。
“您两位又是闹哪样啊?”白鸟提溜着一个瓷瓶进来。
“哼鞥……哎,大夫、大夫,还能抢救一下,”雀鸣春老母鸡拍翅膀似的扑打着双臂,“我的药来了。”
李惟清又把雀鸣春坐得嗷嗷叫了半天,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他两脚,才放他起来。
“十颗,一个月的份儿,三天一颗,辅助解你的毒,治你那不知道是眼疾还是癔症的病,都能管点用。”白鸟把瓷瓶递给雀鸣春,“讲讲?那老妖婆又什么情况?”
“哎呀,还是那样儿呗。但是最近这半拉月那老婆娘是没再给我下过药了。”
“转性了?不能够吧。”白鸟狐疑地看着雀鸣春。
“哪儿啊。上个月你们刚走那阵儿她瞧着我好像是活泼了点儿,就又来了顿猛的。都不是放茶水里了,是放饭碗里。结果你猜怎么着?哈哈,雀摧城那个傻子不知道又听了谁出的馊主意,非要抢我的饭吃,给我婶子吓得,哈哈哈哈,我当时瞧着我婶子那样儿,这笑就快憋不住了,离破功可就差那么一丁点儿。”雀鸣春乐呵呵道。
“一天天你也不嫌累。是我的话我早就收拾铺盖走人了,他们也乐呵,我也清净自在。”
“与人斗其乐无穷……走不得呀走不得,能走早就走了。”雀鸣春大大咧咧:“走了才是真活不了。”
……
雀鸣春打小便是个不太正常的孩子,镇上的郎中说他有“癔症”。简单来讲,就是脑子有病;用修道人的话讲,叫神魂不全。
九岁多开始,他总能看到一些虚无缥缈的画面,听到一些不太真实的声音。有些时候,雀鸣春照着照着铜镜便会神志恍惚,瞧见他从没瞧见过的高耸入云的楼阁;有些时候雀鸣春望着水面,便能看到铜墙铁壁的机关兽在水底航行,那机关兽庞大无比,好像一层一层宅子叠成方塔。
还有些时候,雀鸣春常看到一个面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奇装异服,摆弄一个黑色的方盒子,时而单手托着它敲击,时而把它放在耳边,与之对话。
除此之外,雀鸣春更怪的还是“生而知之”这一点。
明明他别的地方都很正常:论天赋,雀鸣春天资虽像李惟清说的,勉强算得还行,但绝不是过人。与那些个惊才绝艳之辈相比,平庸得很;论身板,雀鸣春自幼体弱,六岁之前皆多病。雀鸣春刚生下来不哭不闹,不会言语,八个月时害了场大风寒,高烧不退,才终于在哭啼之间哀嚎出第一声“娘”;论豪运,雀鸣春还略带小惨:家境倒是富裕,但娘亲自生他以后便害了病,在雀鸣春七岁便与世长辞。他爹并未再娶,只是思郁成疾,加上原本身体抱恙,不过一年便随娘走了。好在他爹的亲哥算是好人,继承了雀鸣春的他爹的家产,养了雀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