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漆遇七(1 / 3)
“爹,今儿村里来了好些生面孔。”
王二丫擀好了面皮,摞在一旁。今儿烧饼店的生意还不错,比平日里能多赚个两三串铜钱呢。本是该喜出望外的一个上午,可这天阴沉沉的,叫人高兴不起来。
“开门日嘛,来些人到村里也不怪。”王老虎忙着烙饼,头也不抬,闷声闷气道:“说是些大人物哦,二丫你可莫要冲撞了他们。”
“哎呀,都说别叫二丫啦,不好听!”
王二丫的大名其实不叫王二丫,叫王玉漆,还是个颇为雅致的名字。说是请村里私塾的先生起了个文化人的名字,本来想叫王汝玉,可又怕名字太贵气压不住,便叫了个“玉漆”,和雀鸣春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瞧着还挺有那个墨香味儿的,可一个实际上是做工的材料,一个加上姓就是小鸟报春了。
雀鸣春其实常去村里私塾听课。最先的时候私塾的孟先生是在私塾外头的窗户下头发现雀鸣春的,那时候雀鸣春正举着个小风车呼呼地吹,笑得憨傻。先生问他要不要进来,雀鸣春只是瞅着先生傻乐着点点脑袋。进了私塾也不坐在座位上,也不像别的孩子捧着书本朗诵,就只是缩在最后头,其他人摇头晃脑地背诵,他便也呲着大牙,边乐边跟着摇头晃脑。孟先生见他也不吵不闹,不扰乱课堂秩序,雀鸣春什么时候想来便也让他进了。后来雀前策知道了此事,去给孟先生赠礼赔不是,但被先生拒了。先生的原话是:“若是学子前来求学,我赚些传道授业的铜板也就罢了,可鸣春听不懂。他在与不在又有何异?书堂虽小而破旧,却也容得下一个痴儿。”
之后雀鸣春就常去私塾混了,也学了不少知识道理。所以孟先生是他除了风老头之外第二个给石子儿的人,还剩下一个人就是也在私塾上学的王二丫。
“晓得嘞晓得嘞,那些个大人物哪里会来咱这儿买烧饼嘛,爹就爱瞎操心。”王玉漆心不在焉地应付,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着东边的方向。
王老虎抬眼瞧见了自家闺女的神态,摇头乐了:“别等了,今儿雀家那小傻子被他大伯拽去看病了,一时半会儿那小子是晃不过来喽。”
王玉漆那一张小脸猛然涨得通红,摔了面皮一双小拳头就凿上他爹后背:“谁说我在等他了?我在看有没有买饼的客人哩!”
“哎呦哎呦,二丫可真有劲!”王老虎眉开眼笑,一边挨捶一边接着逗他闺女:“雀家那小子瞧着细皮嫩肉的,模样是真不错,可闺女啊,你日后要是嫁了个小傻子,不得日日伺候着?雀家小傻子也不是那雀家亲生的,咱也分不上多少银子啊!”
王玉漆恼道:“老不正经!揍你!我是看他天天挨欺负,可怜他才给他烧饼!”
王老虎吹了个亮哨:“咱这闺女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唉!那小傻子再怎么说也是雀家亲侄儿,能可能少了他一口饭?你瞧着那小子天天身上埋了吧汰,那一身衣服顶爹卖一个月烧饼哦!你和爹说说实话,你是瞧上他哪儿了?就是模样好看,还是······”
“一口一个傻子,你走!”王玉漆如牛拱树,用一颗小脑袋顶着王老虎的后腰,在那老汉爽朗的大笑声中给他顶进店门里头,自己又出来收拾摊子。
“这瞅着马上要下雨了,也不知他会不会被淋着······”王玉漆看看天,又看看村东边来这里的方向,才有些失望地垂下脑袋,摸着脖子上挂着的一颗乳白色鹅卵石,怅然若失。
她想起来那天也是个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