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漆遇七(2 / 3)
盘石村的风土人情其实颇为淳朴,也正是因为太过淳朴,所以难免有市井的俗气。这种俗气有温暖,但也有让人不好受的地方,王玉漆便深受其害许久。
王玉漆自小便因为生得好,发育早,常受村里那些个同龄顽童调戏,孩童之间动手动脚已经随着年龄大了而少了许多,但“小奶牛”一类的外号没被少起。就是那些个大人,见了她虽是不会口出些污秽言语,可有意无意落在她胸口腰臀上的目光也叫人害臊。所以王玉漆走路常是含胸低头,不敢去看人的。可她十岁那年,有一日上过私塾,下起了大雨,她没带油纸伞,本想着不远就自己冲回家,但又怕湿了身,那一身衣服黏在身上,又要让二叔调笑。王玉漆其实有点恼怒他们总拿自己的身体开些没深没浅的玩笑,可时不时又哀怨怎么偏偏自己就长了这样一副身材。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一时间眼泪竟然夺眶而出。
可这时候,她的脑袋就被什么东西给罩住了。王玉漆手忙脚乱地掀开脑袋上的遮挡之物,才发现是一袭白袍。她再一抬头,便和雀鸣春对上了眼。她记得这人是常来私塾听课的,旁人都叫他小傻子。王玉漆捧着雀鸣春的外衣,脑袋发懵之间,那小小少年便大笑着,叫一声“好雨、好玩”,便甩着树枝冲进雨里了。
又过了半晌,王老虎才撑着伞撒丫子跑过来,念叨着“爹来晚了”之类的言语,可王玉漆久久没回过神。其他的一些她如今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雀鸣春那一双黑色的眸子,像一对不含丁点儿杂质的黑玛瑙一样纯净。
然后王玉漆便想到,除了他爹娘、孟先生,还有个雀鸣春也没拿她的身体开过玩笑。
在这以后,王玉漆便总盯着雀鸣春了,“卖烧饼的小奶牛”也常给“雀家的小傻子”送烧饼了。
······
“······小姑娘、姑娘······女施主?姑奶奶?”
“啊、哎?”
王玉漆从呼唤里回过神,猛地抬头。眼前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黑袍人,看不清面容,但从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上听,像是少女。
“怎么叫姑奶奶才肯应的嘞······”那黑袍人似乎颇有耐心,也没计较王玉漆神游物外,和王玉漆逗着闷子:“这烧饼怎么卖啊?”
“啊啊,两文钱一个!”王玉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操起一口不伦不类的官话:“方才小女子在想事情,客官见谅哩。”
那黑袍人倒是被王玉漆给逗笑了,声音也温柔起来,娇声道:“没关系的嘞。那剩下的这些烧饼我全要了吧,姑娘算算拢共几钱?”
“还剩六个,今儿天气潮,烧饼放到现在已经有些软啦,算您十文钱!”王玉漆麻利地将烧饼装袋,再用油纸包好,递过去。
“那小女子就先谢谢啦~”黑袍人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愉悦,也模仿起王玉漆的话打着趣。她从袖中摸出个不知是什么的精巧的球状玩意儿,点了一下,那小玩意儿便嘁哩喀喳地展开,黑袍人又点了几下,那小玩意儿便吐出一枚又一枚的铜钱,落在摊位的小桌子上,不多不少,刚好十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