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常态(1 / 7)
尘封的历史再度翻篇,令人惊叹金沙为野金砖为土金箔为河的黄金乡不知所踪;幽邃的钢铁城市被撕下肉糜的伪造,疮痍的雾之都替换了它;鼎立云尖的天秤终于向着一端倾斜,光与暗的交织无声无息的传颂永恒的佳典……
这些都消失了,只剩下那柄混着鲜血的圣枪凿碎黑暗,在晨曦间露时投入到那座位于云中的大地。
“一切从这里开始,一切从这里结束。”封七衡喃喃,他所见识到的则是一片寂静。
从头开始封源就塑造了一个庞大到一眼难以包揽的世界,就好比雕塑成型前的巨石一样,上面刻满了天堂和地狱。他则像伟大的雕塑家,手中握着凿子和锤子,随心所欲的在胚上下手,每一下都能看到裂痕随着天堂或地狱的轮廓蔓延,极小心的擦拭光滑后,可以见到的是内里模糊的一角。他总是将那些边边角角敲掉,正如他总是在日记里记录那些无关紧要,那被深埋的、世界的真面貌发出腐朽的低吟。
他完整的配合封源的动作,目光追寻的是下手的每一处,聚精会神的将每一个细腻的动作融入进脑子里。那份外壳终于在不间断的敲打下剥落一层又一层,里面不如想的那样棱角分明,反而圆滑的将天使和恶魔融合到一起。
他亲眼见识到封源雕刻出完整的城邦后将其取出,继续修饰未完成的作品。每一部分都作为单独的个体被小心翼翼精细雕刻,然后重复着拿出再雕刻,直到那块巨石从原本的庞大被分解成巴掌大小后他才露出艺术家独有的欣赏和满足,谨小慎微地完善最后这块原石,雕琢而出只存于幻想从未有人亲眼目睹的世界。
封七衡的表情变得淡然,他正阅读一副恢弘的史诗,虽然相较于之前所看这份史诗显的更为……晦涩且乏善可陈,但他依旧表现得极为感兴趣,因为在这里他看到了世界树,那与吊坠图像和门上雕刻一致的世界树。
这将又是一个发现,他心里默默地说。
尼德霍格靠在窗边头偏倚在沙发靠背上假寐,气息放到最缓,感受身体内乱流般的神力。这件事情似乎很好得到解释,其一就想到了轮回的尤克特拉希尔。轮回释放的能量足够庞大,强势地将她体内干涸的海床重新填满,磅礴的神力令她体内的循环达到可行动的正常水准,直接脱离了态势失衡的幼年体回到成年体。但它好像知道尼德霍格的吸收上限是多少,其余的部分则转化为肉眼可见的好处——将遭受重伤又潦草治疗后的身体变得如新生的一样。
谈到“潦草”……罗——也就是奈芙索伊斯虽与他们不为一个阵营,但却也不会玷污自己的手艺,只是苦于没有完善的医疗设备和医疗条件,但她绝对施以最大程度的救治手段给了尼德霍格,这仅出自她的高傲。毕竟零号机虽然全面,但从设计上来说就不是一个医疗机器,战斗医疗都算不上,虽然有简单的医疗器,但奈芙索伊斯的设立初衷仅仅是用来当做解剖的工具使用。
凌乱如麻的神力在尼德霍格调整下变成丝缕的条线,她的耳中很安静,不用看光用听的就能知道封七衡正陷入了日记魔咒当中。她的眉头渐渐舒展,这份宁静的孤独姗姗来迟,如亲密的爱人般如影随形。好在……她习惯了。
封七衡也终于翻到最后一页,那顶行的文字和此前如出一辙,每一次看去都能感受到写下时的力量,笔者的感情通过笔触封印在文字中,然后再由读者解封。扑面而来的冷感让他仿佛置身极北的冰原上,做出手的模样在沁透身体的同时抚摸他的后脊。
她死了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转瞬。封七衡稍微想一想便认同了这个结局,但不知为何目光总是聚焦在开头的“她”上难以自拔,原本波澜不惊的心脏也开始强有力的向上宣泄,直顶喉咙的跳动令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封源蕴含在其中的情感仿佛也传递到封七衡身上,颤动的心脏告诉他那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描述的称呼。他们认识已久,甚至到了难以割舍的地步,喷涌而出的是撕心裂肺般的悲伤。
她是谁?为什么不用模糊的“ta”来指代?这股夹杂在字里行间的悲伤感从何而来?
封七衡闹不清楚,正如他为何鬼使神差的回到这个地方。这种掺和宿命的人生才是成年人的真实,他总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人,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法从口中说出那个名字。这倒像一纸封条,封印起不会再提及的回忆后就连诉说的资格也一并封印。
最近奇怪的事情纷至沓来,从他走上站台的一刻,脑海中便平白无故空了一大块,隐约的幻影浮出脑海,却总也不得真相,记忆妄图突破牢笼,但总是在浮露水面前搁浅。或许是神国的事情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他微微抬头,目光凝视在天花板上,耳边轻呼尼德霍格的气息。他不由得转念想到,当时老爹与祇灵的生活在未颠覆前也是如此简单吗,秉持着某种热情,在现世和隐世的交界行走的如履薄冰。他们出于哪种契机缔结的契约呢,平常也会讨论咖啡的口味吗,还是察觉自己与别人的格格不入开始审视世界的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