髹漆第九 胡笳十八拍(1 / 3)
出了景虚画境的兰雪声满腹怅然。
文姬与荣德帝姬不同,帝姬是她一手教养大的,文姬则是她一路眼看着、跟着她一同长大的。
荣德将她视为亲人,把她当成了她的姐姐,有什么难解的心事她会乐意跟她说说,可她又不会将自己的心事毫无顾忌、事无巨细地全部说给她听。
大部分时间她只会与她讲些新鲜有趣的好事,比如她府上养的小猫生了崽,比如她今天上街买到了喜欢的首饰,又比如郑娘娘上午遣人送来了几盘好吃的点心,她一样给我留了一半。
除了被逼到绝地,孩子们通常喜欢报喜不报忧,荣德也是。
但文姬和她不一样。
在景虚里,她不知道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坠体内容纳着一个“人”的灵魂,她只将她视为了一枚普通的、阿爹送给她的玉坠,是她精神的寄托。
是以,她在她面前是浑然不存半点秘密的,她知道她一切的喜怒哀乐忧思惧。
不方便说与旁人听的东西,她往往会选择在无人处悄悄说给她听,并以此勉强排遣她那一腔痛苦难忍的相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了解文姬,比之了解荣德更甚。
同样的,她也更能理解她的难处、明白她的痛苦——
兰雪声叹息着伸手捂了面颊,半晌又照惯例般拿起了手机。
只是后世史书里记载的蔡琰生平,远不如北宋那场靖康之变来得细致详尽,她对着那几个页面仔细翻看了两眼,便撂下手机,转而拎上琴谱、出了房间。
彼时风曦正窝在沙发上翻看着本地新闻,循着开门的动静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见是她来,复又敛眉刷新了下论坛。
“这次瞧着,恢复得倒好似比上次快些。”风曦垂眼,“不像上次那样,出来的时候跟丢了半条魂似的。”
“毕竟这次再怎么样,也比不得靖康惨烈。”兰雪声苦笑,“就是出来之后,心里是一样的难过罢了。”
“这倒是。”风曦颔首,话毕便不再出声,兰雪声见状亦顾自携着琴谱落了座。
《胡笳十八拍》的谱子比她先前探过的那几首都要长些,她端坐在那张崖上听松之前练了许久,直到窗外的日头都临近落了,方才能将这一曲勉强弹得纯熟。
现在,可以慢慢试着加些情志进去了。
拂停了琴弦的兰雪声幽幽叹息一口,遂慢慢回忆着后世人依着文姬生平作出来的那篇《胡笳十八拍》,小心起了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