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田间的道理（2 / 2）

成少游并没有当一回事，大不了他回家让老爹给这里送上几车粮食。暮璃却身形微微一僵，她郑重地点点头，在山村里，她见过那些缺粮的村民，若不是师父时常接济恐怕早就冻饿而死了。

望着暮璃离开的身影，文圣微微点头：大哥，此女心性尚可啊！

对于从没干过农活的人而言，就算他是习武出身也决计受不了此等劳作。成少游虽是纨绔，但天兵阁自有其家规门风，他也算自小打铁，也师从烟雨楼习了精深的儒家武学，此刻却满头大汗，昨晚刚刚置办的青衣也被锋利的稻叶割了很多口子。

暮璃更好不到哪儿去，她疏于锻炼，又是女流，不仅衣服破了，手上也开了很多细细的血口，起了很多水泡。只是比起成少游直哼哼，她却是咬紧牙关，认真地跟一旁的老农儿子学习割稻、捆稻。半个时辰之后，居然也干的有模有样。

至夕阳西下，他们终于直起了腰板，两人的腰都快断了。他们抱着老农婆娘送来的水罐一气饮了下去分外畅快，那粗面饼和腌咸菜竟然无比鲜美，每个人都吃了七八个还加了两碗稠粥方才缓过劲儿来。

陈夫子微微笑道：“饥时百味香，可解？”

如果仅仅如此，显然并不是陈夫子要他们领会的，因为他们今晚借宿在了村中。村长听说文圣驾到，急忙带着乡亲们送来一罐鸡汤和一篮子鸡蛋，却被陈夫子婉拒了。再三推拒之下，陈夫子还是收下了，却是等他们走后又送给老农家的两个小娃娃。

事后成少游眼馋欲滴，这些粗陋的肉食虽然平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无异于珍馐美味。见他如此，暮璃哼了一声：“你可知道，这鸡，这蛋平日里他们都不敢吃的，都是用来换些银钱贴补家用的。”

“这有什么的！回头，我让我爹给这里送几车肉，几车粮！”成少游颇为不服。

陈夫子道：“你可知，你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自然是买的。”成少游道。

“既是买的，自也是从农户手中收来。”陈夫子淡淡道，“商业流通，便是取一方货换另一方货。那么，这一年的收成可有变化？”

“我从甲村取了二十石粮给乙村，但是乙村被成少游糟蹋了三石粮。看上去乙村还多了十七石，但是两个村其实一共少了三石粮。”暮璃掰着手指算了算，忽地明悟了，“夫子是否是想说，成少游这是拆东墙补西墙，他虽然把其他地方的粮拿过来，但是粮食还是实实在在地糟蹋了？”

陈夫子欣慰地点点头：“世间万物都是有着循环，你损一分那必然需要另一分去补偿，否则会天道失衡。而这一分补偿若是循环不能补充，那自然就要去别处夺来，日久天长，自然会有一日天道失衡。那时候，便大祸不远了。”

成少游先低头认错，转而道：“陈师所言，是否与佛家所说因果相似：今日之因，必有他日之果？”

陈夫子道：“诸子百家，大道三千，终是汇成归一大道。以你们现在的学识，能理解到此已是不错。道理有趣的就是随着你们年岁和阅历的增长，自会有不同的理解，而立场不同，又会有另一层理解。”

“弟子受教。”

“夫子，暮璃受教。”

“今日，便到此吧！”陈夫子微微一笑，“你们心中还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