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子诞生之夜（1 / 2）

当约翰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水面之上、星空之下。四周平静的湖面一眼望不到边，头顶形如玉盘的巨大圆月散发着阵阵寒光，让人直打哆嗦。

约翰盘坐在水面上，原本骚动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望着如此美景不免失了神。

“这里是冥界吗？还是地狱？我是已经死了，进入天堂？”

约翰摇了摇头，露出苦涩的笑。理智告诉他这里既非天堂，也非地狱，而是安德烈口中的主所在之地，见过悬空的火球和虚空漫步，那么此处的秘境绝对是神的伟绩，约翰对此深信不疑。

“这里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约翰喃喃自语道。

在这里，约翰感受不到饥饿和口渴，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他双手撑在背后，盯着月亮出神，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身旁的湖面上出现了形如萤火虫的光点，这光点散发着淡蓝色的光，从湖面升起，向星空飞去。等约翰反应过来，他立刻站起身，伸出手去捕捉那些飞扬的光点。

湖的尽头出现了人的身影，足有百来号人，领头的教士身穿红色长袍，格外显眼，手里捧着巨大的眼睛形状的圣物，身后的人群则排成方阵有序前行。队列之中有武士、有贵族、由农民、有教士，但无一不是双手合十做着祈祷，这立刻让约翰想起石门上所刻的壁画。他们缓步朝约翰所在的方向走来。他们并不是活人，更像是灵魂，身上散发出蓝色的光，在漫天飞舞的光点中走来，显得神圣而又诡异。

当行进的队列来到约翰跟前，约翰伸出右手想要触碰领队的教士，可右手径直穿过教士的身体。这些灵魂似乎感受不到约翰的存在，径直朝湖的另一头走去。

当整支队伍穿行而过，约翰不再迟疑，模仿着他们的动作，双手合十做着祈祷，跟在队伍的最后。

队列不知走了多久，在一座小岛前停了下来。这些灵魂站定后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只有约翰站立在湖面上。这座小岛半边在湖面之上，半边在水下。岛的中央有一棵挺拔的橡树，小岛的中央则有一眼泉水，泉水旁卧着一个女人。女人并非灵魂体，她平躺在地面上，腹部隆起，显然是个待产的孕妇。她很美，戴着月桂叶编织成的头冠，身披丝绸织成的轻薄长袍，皮肤像雪一样洁白。

好奇心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约翰踮起脚尖向女人望去，女人正盯着自己的肚子，眼中满是柔情，纤细的双手轻抚着肚子里的孩子。

当看清女人的样貌，约翰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情感。这种感觉就像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每当自己调皮犯错时，母亲从来不会责怪自己，总会轻抚自己的头发，耐心地讲道理。实际上，约翰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和约翰死在异教徒手里的母亲也毫无相似之处。

仪式开始了，领头的红袍教士担任仪式的主祭，领着几个医师装扮的信徒走上小岛，他们弯着腰尽量压低身子，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待产的女主人。

主祭一声令下，那几个医师跪在女人身旁开始了手术。而主祭却匍匐着移向女人的头部，此时女人已经疼得嗷嗷大叫，一只玉手死死扣住主祭的左手，主祭用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玻璃小瓶，随后俯下身子靠近女人耳朵低语了几句，便将黑色液体倒入女人口中。一瞬间，女人瞳孔放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主祭，抓着主祭的手也无力地松开了。

手术临近尾声，只剩下缝合的工作，伟大的神子已经诞生。主祭立马站起身，一把从助手手中抢过神子，绕到泉眼前将其高高地举过头顶。伴随着神子的啼哭声，底下的人群此起彼伏地跪拜起来。一轮月光照在神子身上，身后的泉眼中映出神子的倒影。

可怜的女人艰难地举起右手，伸向自己孩子的方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作为一个母亲，她多么想摸一摸自己的孩子呀，可是几米的距离却如同隔着一条冥河，那边生，这里死。

站在下面的约翰再也忍不住了，大步流星向女人奔去。几个医师还在缝合女人肚皮上的伤口，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女人死期已至。约翰单膝跪地，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鼻涕也止不住地往外流，他强抿着嘴，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脸却抖个不停。

“我，为什么会哭？”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女人的脸上。女人似乎感受到了约翰的存在。举起的右手缓缓伸向约翰，温柔地帮他抹去泪滴。她眯着眼，显然已经筋疲力尽，可即便是马上要面对死亡，她苍白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或许是由于血脉的联系，她把约翰误认成自己的孩子；又或许她本就如此温柔，不愿一个陌生人为她落泪。